鄧一川已經連著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
一張來路不明的照片,不隻是打碎了陳原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如果事情是真,鄧一川第一個對不住的,就是葉芝阿姨。
他太懂得葉芝阿姨是怎樣一個女人,陳原不管遇到啥難題啥困境,葉芝阿姨都能接受,哪怕被人陷害,哪怕因此而坐牢,葉芝阿姨這裏,都不是問題。
葉芝獨獨接受不了的,就是婚姻中的背叛。
她是一個絕對的愛情主義者,雖然嘴上從來不強調愛情。但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哪怕一個細微的眼神,一聲微小的歎息,都透著對愛情的依賴。
一個視愛情為全部生命的女人,怎麼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背叛呢?
鄧一川現在可以確定,葉芝阿姨一定是因為這張照片出事的。
他甚至能夠想象,葉芝阿姨看到照片一瞬間,滿臉充滿了驚愕,張皇無措。她的一雙眼睛肯定死死地盯在照片上,眼睛裏的光在慢慢變暗,心也跟著一點點地往下沉。
“不,這不是真的!”鄧一川耳邊響起葉芝阿姨慘烈的叫聲,跟他那晚上江麵上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柳建楓陰陰地笑了一聲,依然裝作很關心葉芝阿姨的樣子:“我們也跟你一樣,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可不幸的是,這張照片的的確確是真的。”
葉芝阿姨聽完這句,猛地站起身,巨大的震驚與憤怒中,血壓迅速往上升。柳建楓甚或假惺惺地扶她一把,還會說:“你心髒不好,千萬不要激動。”
柳建楓還要說話,突然看見,葉芝倒了下去……
鄧一川搖搖頭,將幻景趕走。
柳建楓哪來的這種照片,又幹嘛一定要將照片給葉芝阿姨看?
照片問題張力勤沒再多講什麼,他的信息渠道也極有限,隻是告訴了鄧一川傳他照片的那位警察的名字,還有聯係方式。
鄧一川嚐試著聯係過這位警察,電話不通。很明顯,此人被處理後換了新號。張力勤說,他也聯係不到。
鄧一川又從另一個渠道聽說,這張照片目前已經變得非常敏感,不隻是公安內部不許提,整個吉東都不能提。上麵為這張照片已經處理了好幾個人。水岸花園物業經理也被撤換了,就因那位保安拿到照片沒第一時間交上去。
鄧一川想找到這位保安,再詳細了解點情況,他現在對這張照片的真偽仍然存在疑惑。或者說,多麼期盼它是假的。
可上哪去找這位保安呢?
鄧一川去過物業公司,物業公司新上任的經理對他態度還行,可一聽他打聽那位保安的下落,馬上變了臉道:“鄧秘書,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人吧,現在找個工作多不易,一月兩千,這點薪水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對這些農民仔,可是他們養家活命的飯碗啊。”
新經理話軟事硬,聽著像是央求鄧一川,其實呢,是用另一種態度警告鄧一川不要多事。
鄧一川也不敢再打聽,這個時候任何微小的動作都可能引出新的麻煩。他不想很快再回到看守所那種地方去。
為穩妥起見,鄧一川沒將跟張力勤見麵的事告訴範鑫生,張力勤再三提醒他,照片的事,到他為止,多傳播一個人,就多一份風險。
潘美蓮燒了紅燒排骨,又做了鄧一川愛吃的清蒸桂魚,鄧一川草草吃完飯,鑽進了自己臥室。
章永森不在,他在這個家裏就格外不自在。本來想在外麵找房子,搬出去住。又怕離開水岸花園,他連一點信息也聽不到。
住在這裏,雖然也得不到有價值的線索,但畢竟每天都能在陳原家樓下站一站。夜裏睡不著覺,他會穿衣下樓,站在六號樓下,默默地看著那扇沒有開燈的窗戶。似乎這樣,他的心能更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