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沈丹也不清楚,老師沒跟她講過具體是誰。
而章永森卻在找葉綠,他一口咬定,就是葉綠害死了葉芝。“她那人,啥事做不出來啊。”
章永森發誓要把前老婆葉綠找回來。
洗完臉,鄧一川就著豆漿吃了兩個包子。包子是潘美蓮前天蒸的,吃時放鍋裏熱一下。雞蛋韭黃餡的。鄧一川這輩子吃過不少包子,吃來吃去,最喜歡的,還是母親包的包子。
母親包的包子皮薄、餡足,味道跟老家的山水一樣綿長。他閉上眼,就能想起母親弓著腰擀麵的情景。小時候,母親常常會去揀一些山上的野菜回來,給他和妹妹包各式各樣的包子。
母親的手靈巧極了,她擀的包子皮又勁道又柔軟,很少有煮到鍋裏倒了肚子的情況。鄧一川的老家在龜山,也是吉東下麵一個縣,山區。那地方的人愛吃餃子和包子,將餃子煮爛餡爛到鍋裏稱作“倒肚子”。
當地人還有一個說法,看誰家媳婦手巧不巧,就驗餃子。隻要不倒肚子,就說這家媳婦手巧。
前些年回去,母親還說,地不讓種了,種了也不值錢,不如到鎮子上開家包子館,專門賣包子餃子去。
鎮子叫旺水鎮,小時很熱鬧的,現在沒多少人了。
母親的想法肯定要被鄧一川否決掉。“我都當秘書了,怎麼還能讓你賣包子呢,你和爸都少幹點活,往後跟著兒子享福吧。”
福沒享到,眼淚卻流了一地。
鄧一川昨晚跟母親通了電話,聽到他出來,母親高興壞了,一再問,這下真沒事了吧,不會再進去了吧?鄧一川咬牙說:“不會了。”
鄧一川告訴母親,暫時還不能去老家看他們,讓父母安心,等把有些事處理完,他回去謝罪。
他真的用了謝罪兩個字。驚得母親連連說:“你這孩子,什麼罪不罪的,沒事就好,媽就盼著你沒事。安心忙你的,忙完回家來,媽給你包餃子。”
鄧一川怕母親問寶貝孫女小露,借故身邊還有人,聊了幾句就將電話掛了。
此刻看著包子,鄧一川又想起母親來。
當秘書的時候,鄧一川還吃過葉芝親手包的包子。那是跟母親的味道完全不同的又一種包子,精致、秀氣,看著像藝術品。
有文化的人,包出的包子也滿含著文化,讓人真心不舍得吃。
好景不再。
草草吃完早飯,鄧一川下了樓。
小區相比前幾日平靜了許多。鄧一川來到六號樓前,他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上到樓上去。
到現在為止,他們對事發當天葉芝家裏的情況一無所知。沈丹是找人打聽過,但所有人對此話題都很敏感,大家紛紛搖頭,表示什麼也不知道。
葉芝的死目前成了吉東一大禁忌。
這越發加重了鄧一川的猜疑,鄧一川決定解開這禁忌。
樓下幾個老頭在低聲說話,議論的自然是葉芝這事。見他過來,其中一個猛地拽了另外兩個的衣襟,往五號樓那邊去了。
那老頭是市府大院裏退下來的,為兒子的事,曾經找過陳原。老頭的兒子在一家企業上班,企業垮了,兒子下崗了。老頭認為自己是老幹部,市裏應該照顧,自己跑好了單位,找陳原要將兒子調進博物館。那時博物館正在新修,各方神仙都在伸手往裏塞人,一時人滿為患。陳原又兼著市編製委領導小組組長,沒他發話,編製就弄不到手。
這事陳原當然沒答應,結果老頭在市政府鬧了差不多半月,還往政府大門口貼過類似大字報那種東西。說陳原跟某幾個女的有染,都是捕風捉影造謠生事。最後陳原火了,讓公安把老頭帶走,關了一周。
鄧一川來到樓口處,陳原家在八樓,可以坐電梯,也可以走上去。他正要摁電梯,突然閃出一個人來。一看正是那天夜裏見過的大個子。
大個子衝鄧一川伸了伸手,做了個製止的動作。又瞅瞅四處無人,壓低聲音跟鄧一川說:“不好意思鄧秘書,現在還不能上去,現場仍處在封鎖狀態。”
“呃?”鄧一川故作驚訝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住大個子。
大個子被鄧一川看得有點發怵,紅著臉道:“鄧秘書可能不記得我了吧,我叫張力勤,那年……”
鄧一川忽地記起他來。
“我認得你,張力勤,怎麼能不認得呢?”鄧一川一時有些興奮。他真是記起了張力勤,不隻是記起了張力勤的名字,更是記起了一件事。
一件跟市委書記田中和有關的事。
兩個人正說著話,樓那邊突然響來腳步聲,間或還夾雜著說話聲。張力勤一陣緊張,神色慌張地道:“鄧秘書快把你電話給我,有空我聯係你。”
看著張力勤緊張的樣子,鄧一川意識到此處不可多留,快快報了電話號碼,搶在樓那邊一行人走過來時,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