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過的事還很多,別以為你啥都知道,她們娘倆,瞞著你的事可多呢。”沈丹對葉綠母女意見一向很大,尤其對章小萱,記憶中沈丹好像從來沒說過她一句好話。
當初鄧一川娶章小萱,沈丹強烈反對,那激動勁兒,鄧一川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她曾這樣挖苦鄧一川:“是個女人你就娶啊,好歹也是市長秘書了,有點基本的審美行不行?就算再饑渴,也不能見女人就娶吧?”
這話要多惡毒有多惡毒。
鄧一川說她太過刻薄,沈丹反諷:“刻薄?我這是對你很友好了,你真的了解她嗎,鄧一川,我擔心你被她毀掉。”
鄧一川當時真有點鬼迷心竅,麵對沈丹的再三提醒,一點覺悟都沒,反倒怪沈丹多事。
“沒那麼嚴重吧,我鄧一川能是一個女人毀掉的?”
沈丹見說服不了他,嗬嗬笑著道:“鄧一川,我可是把醜話全都提前說了,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就等著後悔吧。”
沒想這預言很快就被證實。婚後不到一月,鄧一川真就開始後悔了。
這是舊事,不提。
“娘倆,你是說章小萱也參與了?”鄧一川又問。
“啥事能差得了你老婆,你丈母娘的腦子,長在你老婆頭上。你老婆說啥,丈母娘就聽啥。”沈丹帶著很大情緒道。
這倒也是事實,隻是鄧一川不願承認罷了。
“你還知道什麼?”過了一會,鄧一川又問。
“知道的很多,但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現在要搞清楚的是,老師最近跟誰有過接觸,我想肯定不是你丈母娘,她跟你老婆都消失差不多半年了。”
“半年?”這話又讓鄧一川驚愕,他還真不知道章小萱和葉綠離開吉東多長時間,章永森和潘美蓮都沒跟他提這個。
“你剛進看守所沒幾天,她們便卷著你的一切跑了。如果我沒猜錯,她們應該去了深圳那邊。”
她們?
鄧一川眉頭一皺,似乎從沈丹話裏聽出弦外之音。不過今晚真不是談論他老婆的時候,咬咬牙道:“不談她們,說阿姨。”
沈丹也覺出自己太多嘴,現在哪是談章小萱的時候啊。不管章小萱有多可惡,跟老師的意外之死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話頭一轉道:“來之前我給市醫院心內科兆平主任打過電話,他告訴我,老師最近沒去過醫院,也沒打電話給他,這更說明老師的身體沒問題。”
鄧一川哦了一聲,兆平主任鄧一川認得,跟陳原夫婦關係都很好,跟鄧一川也算是朋友。自打葉芝查出心髒有問題,兆平主任便成了陳原家常客。鄧一川跟兆平主任也算有緣,兩人很能談得到一起。
兆平主任戴副眼鏡,文質彬彬。說話也是溫聲細氣,非常的暖和。
“能把兆平主任的電話給我嗎?”鄧一川想了會說。
雖然跟兆平主任很熟,但他們之間卻沒互留聯係方式。這也是人與人之間一種非常微妙的關係。
有些人屬於你自己交的,有些不是,是通過第三方建立聯係的。這種關係就必須保持一定距離。
官場類似的情況很多,不是每個人你都可以要聯係方式的。
“當然能,如果想見他,我馬上打電話給他,他肯定跟我們一樣急。”
鄧一川說不用。
他現在還不想見太多的人,或者說不能。
這是他在小區裏遇到高個子警察時忽然意識到的,指不定現在有不少眼睛盯著他。如果他們發現他在為葉芝阿姨的死奔走,隨便找個理由,又可將他關進去。
但這個電話,對他絕對有用。
鄧一川存好兆平主任的號碼,說:“真想象不出,這一年多她是怎麼過來的。”
“還說呢,你和市長被帶走,她的整個世界都塌了,那段時間我真是擔心,老師挺不過來。”
鄧一川能想象到當時的情景,為此他也很感激沈丹。
沈丹母親跟葉芝阿姨是中學同學,兩人屬於很好的那種閨蜜,兩家更是世交。他跟章小萱辦婚禮的時候,沈丹父母專程從省城趕過來,在吉東待了差不多半月。
他相信,阿姨能挺過那段難熬的時日,沈丹付出了很多。
沈丹又告訴鄧一川另一件事,陳原進去後,葉芝這邊也沒得消閑,隔三間五,就有人找她。若不是兆平主任再三強調她有病,為此還鬧到了書記田中和那裏,怕是葉芝也會被帶到那種地方。
兆平主任的妻子是省報記者,田中和怕的也是這點。
“她跟你講過沒,這些人找她主要問什麼?”
沈丹搖頭道:“沒,老師從來不講這些。”
鄧一川又不做聲了。葉芝是個非常剛毅的女人,遇事有主見,從來不學祥林嫂。她總是能把最難消化的東西放在自己肚子裏無聲地消化掉,她身上有一種驚人的毅力。
“你呢,也沒聽到什麼?”
這話鄧一川原本不想問。他跟沈丹太熟了,依沈丹的性格,隻要她知道的,不用問也會快嘴告訴鄧一川。跟葉芝性格相反,沈丹是個心裏從來不裝事的女人,喜歡有啥話都痛快地喊出來。
但是在首長車上,鄧一川突然發現,沈丹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他不知道首長施了什麼魔法,讓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突然變得內斂安靜。但他堅信,首長肯定是跟沈丹交待過什麼的。
沈丹咬住嘴唇,似乎不想多說。
鄧一川有點急,他不想沈丹有什麼瞞著她,不把這一年的情況搞清楚,他根本理不出頭緒。
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做一隻無頭蒼蠅。
亂碰。
兩人沉默了一陣,沈丹終於堅持不住,重騰騰地跟鄧一川說:“我不能說,老師再三叮囑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