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小萱把房子賣掉了(2 / 3)

女人的頸子也很漂亮,細細的,玉一樣光滑明亮,保持著足夠的彈性,也保持著中年女人少有的溫濕度。雖然脖子裏空空的,沒學章小萱那樣掛一根粗粗的鏈子,也沒用丈母娘葉綠那樣三天兩頭變換首飾,但讓人感覺到一種安詳,一種寧靜。

天呀,鄧一川真會用詞。居然能想到安詳和寧靜。

女人的樣子卻一點不寧靜,尤其知道他是鄧一川,女人一下變得興奮。狀若小雞,嘰嘰喳喳個不停。一會誇鄧一川能幹,長得又這麼帥。一會又說他命大福大造化好,聽上去那麼怕人的事,關進去還能放出來。

女人誇鄧一川的時候,鄧一川腦子會冷不丁響起剛才臥室邊聽到的那種激烈聲音,他好奇地將目光盯到女人臉上、身子上,甚至生出一種恍忽,眼前這個女人跟剛才動聽瘋魔的聲音有什麼聯係呢?他甚至懷疑,剛才誘惑過他的美妙的聲音不可能是她發出的。

於是他又探究似地再次緊盯住女人,這時他會發現,女人其實非常普通,跟街上許多家庭婦女一樣,甚至還帶幾分俗。但這些俗,恰恰吸引了他。

因為那是生活的原味,未經修飾的自然。

這時候的鄧一川就有點像詩人而不是秘書了。在詩人眼裏,女人的原味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忽略。

他的嗓子幹起來,似有烈火暗暗地往上冒。

“喝水,喝水,想吃點啥,快告訴我,等下我做給你吃。”女人非常興奮,好像家裏好長時間沒來人一樣,臉上有著孩童般的真誠。

鄧一川咽一口唾沫,抓起杯子,連著喝了幾口。

然後,就又回到了現實中。

現實是什麼呢?現實就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可家裏人全變了樣。

又聊一陣,鄧一川覺得差不多了,話題回到原路上:“吃不吃的就不麻煩你們了,麻煩你們告訴我,房子怎麼回事?”

“房子,啥房子?”女人馬上斂起臉上的笑,很正經地問起來。

“這是我的家,你們怎麼會在這裏?”鄧一川已經從剛才的不適應中緩過神,整個人看上去平靜自如。

女人一聽這話,竟然咯咯地笑出了聲。

“我說一川呀,你是不是裏麵蹲糊塗了,這房子半年前我們就買到手了,你不會是跑來反悔的吧,我可告訴你,反悔沒門,我們在這裏住出一種感覺來了。這院裏出出進進的,都是大官,指不定哪天我就能認識一當官的,你說是不?”她的話不像是開玩笑,倒像是充滿著正兒八經的期盼。

“你說什麼,這房子賣給你了,是章小萱賣的?”

鄧一川驚愕極了。

“對呀,小萱沒告訴你,可她明明跟我們講,是你同意了的。”

“我同意,我在裏麵,怎麼同意,再說她啥時找我商量了?”

“這我就不曉得了,這是你們的事,我總不能跑看守所問你吧?再說了,是她求著我們買的,又不是我們逼她賣。”

“她求著你們買?”鄧一川越發聽著不對勁,章小萱背著他賣房子,這事怎麼聽怎麼荒唐啊。

女人跟鄧一川說話的時候,章永森一直低著頭,一句話不接。鄧一川希望他說句什麼,能把問題講清楚。

女人見鄧一川疑惑,進了臥室,窸窸窣窣翻了一陣,抱出一堆東西來。

“看看,合同都在這裏呢。給,這是我們跟你老婆簽的買房合同,這是付款發票,看清楚了,付的是全款,我們可不欠她一分。你老婆太有心眼了,擺明了是在算計我們,為這房,我還多掏了兩萬多呢,想想就來氣。還有這,房管局辦的過戶手續,稅都是我們上的,可虧死了,原先說好由你老婆上,結果到了上稅的時候,她又哭著說沒錢,都不知道那麼多錢她幹了啥。就算賭,也輸得沒那麼快。”

“少說兩句行不,就你話多。”章永森抬頭嗆了女人一聲。

女人有點不服氣:“話多怎麼了,得跟一川講清楚是不,不講清楚還讓一川當是我們強占了他房子。”

女人說著話,拿出房本給鄧一川。鄧一川看清楚,房本上寫著兩個名字,一個是章永森,一個是潘美蓮。

女人原來叫潘美蓮。

房本是真的,所有手續也都不存在任何問題。鄧一川心裏連著響出幾聲炸雷,房子還真讓章小萱給賣了。

當初買這套房時,章小萱執意要將房主寫成她。鄧一川呢,也是怕別人說話,畢竟能在這樓上拿到一套房,是存在一些違規的。後來他沒跟章小萱堅持,房主落成了章小萱一個人的名字。

他被隔離審查後,老婆章小萱是去看過他。兩次。

一次是剛被帶走第二天,章小萱按組織交待,給他送來幾件衣服,順口問,他在交通銀行和中國銀行開戶沒?第二次是在郊區那家賓館,調查已到非常階段,調查組希望他能認清形勢,不要再抱僥幸心理。抵抗沒有任何好處,黨的政策曆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可鄧一川知道,他這張嘴,必須死死去焊條焊住。不管賀複京他們怎麼做工作,他就一句話,他隻是秘書,而且是工作秘書,不是生活秘書。陳原的事,他一點都不清楚。

那次他沒見著章小萱,隻聽調查人員說,他家屬來過,勸他棄暗投明,早日交待清問題,回到親人身邊去。

鄧一川不相信章小萱會說出這樣的話,章小萱啥人啊,他還不清楚。這話尤如文言文,根本不是章小萱那種下裏巴人能說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