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人物(2 / 3)

這都是裏麵一年多的功勞。裏麵一年多,讓他深刻地領會到權力到底是什麼,人究竟該怎樣麵對權力。說白了,權力就是讓人敬畏的一種東西,你越是怕它,它越是強淩於你。權力更有不確定性,貌似你抓牢了,瞬間它又會失去。更可怕的,這種東西還會反過來作用到權力持有者身上。

比如陳原,此刻他就被另一種權力所折磨。

權力麵前,每個人都不是永遠的勝者。人隻有將權力看透,才能在權力麵前變得從容。

鄧一川收起臉上的不安,他相信對方絕不是特意來接他的,他沒那個榮耀。對方出現在這條路上,一定跟陳原案有關,莫非陳原案真的有轉機?

他的心又狂動起來。

鄧一川雖不敢保證陳原清清白白,但在他心裏,陳原真的是一盞燈。吉東官員群體中,要說哪個比陳原清廉,他不信。可這樣的一個官員倒下,不隻是令他震驚,更令他憤怒。

這分明是一場陰謀,有人借反腐之手鏟除異己。可這話他不能跟別人講,更不能跟調查過他的副組長賀複京講。他在心裏不止一次企盼,座位上的人,能挺身而出,為陳原鳴不平。能力挽狂瀾,將塗在陳原身上的那層黑,一一清洗掉。

可他也同時知道,這很難。某種程度上,幾乎不可能。

官場永遠不是你想的那樣,清就是清,白就是白。官場是無色的,是諸多色彩的混合。官場上比拚的,也永遠不是你的清白,不是你的能幹。一個人的中槍和倒下,遠不是他一個人的事,而是他後麵那個龐大的群體,那根支柱。

如果鄧一川判斷的沒錯,此時身邊的首長,應該算得上陳原最有力的靠山,至少是靠山中的一座。

做秘書的時候,他就陳原的過去做過一些了解或研究,表麵看,陳原不屬於哪一派哪一係,跟省裏各方似乎都有聯係,但又聯係得都不緊密。但陳原的擢升,絕對是此人一手操作的。鄧一川目前還不敢明確斷定,此人提攜陳原的真實目的在哪,但他相信,座位上的這人,對陳原是信任的,也是極為欣賞的。

陳原中槍倒下,要論誰最難過,怕還是後座上的首長。

可長達一年之久,他為什麼冷眼旁觀,從不出一招一式呢?

這是一團謎,解開還需要一段時日。鄧一川此刻關心的,陳原到底能不能出來,或者說,此人這個時候來吉東,是不是向有關方麵施壓?

以此人能力,就算他發句話,關在裏麵的陳原照樣可以跟他一樣,若無其事從裏麵走出來。

但他會這樣嗎?

鄧一川不由地又將目光投到他臉上。這張臉依然跟他多年前看到的一樣,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沒有悲喜,深刻得讓人心裏發抖。

幾年前出那檔事時,鄧一川就因這臉而迷惑過,什麼力量才能打造出這樣一張臉啊?官場上的臉譜在鄧一川看來,幾乎大同小異,一半是冷,一半是裝,但這張臉除了這兩樣外,還多出一樣更可怕的東西,那就是沉。

沉得讓人看不到底。

簡直就是一口天井。裏麵定然翻江倒海,驚濤駭浪,外麵,卻永遠一種顏色,那就是平靜。

沒有人看懂他,真的沒有。鄧一川心裏道。

又走了一會,那人問了第二句:“身體沒出啥問題吧?”

鄧一川這時已經完全鎮定自若了,他道:“沒,沒,我年輕,身體各方麵都好著呢。”說完,想了想不妥,又追加一句:“謝謝首長關心。”

前排的沈丹稍稍側了下身位,鄧一川終於捕捉到沈丹眼角的餘光,沈丹臉上的緊張也好像消除了些。

原來此人不說話,是用無聲的沉默化解他們內心的緊張,讓他們恢複自信。

他總是出怪招,每次出招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鄧一川心裏又嘀咕一句。

車子駛過一大片農田,遠遠地能看見高樓了。兩邊郊區的村莊清晰可見,一幢一幢的三層小樓橫在眼前。鄧一川看見幾個中年婦女在路邊候車,嘻嘻哈哈說著什麼。

“有這樣一次經曆也好,至少讓你明白,有些路,走起來不是那麼一帆風順。”

“首長說得對,這次教訓真是太深刻了。”鄧一川道。

“教訓?”首長像是不太滿意。

鄧一川有些話的懊惱,平日他也算是腦筋靈活嘴巴子利落的人,說話總能到位是吉東官場對他的評價。為什麼見了此人,他的水準就下降了一大半?

還是不成熟,不篤定。他暗暗警告自己,同時動了下身子,借以調整自己的情緒。

“不是教訓,是人生又長了一次見識。”鄧一川糾正道。

“說教訓也是對的,吃一塹長一智嘛,有感想就好。”

座位上的人倒是沒批評他,話語裏還帶著鼓勵。

有了這幾句話,車裏的氣氛更是緩和了些。首長也不再保持著他威嚴的姿態,側了側身子,開始在鄧一川臉上端詳起來。

鄧一川感覺有萬馬奔騰之力穿過他的內心。都說首長看一眼,你會難受好幾天。哪止好幾天啊,有時候被這些首長看一眼,你會半月甚至一月睡不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