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唐逝水的奸笑,他也記得陸斬的訕笑,可他知道那不是心懷春心的滋味,那就是相思,泛著酸楚的相思。
就在兩眸相對時,他不顧萬人側目,也不理她的嬌嗔,他問著她的時候,心中的那股酸楚,總算變得淡了。
他偷偷的嗅著她發間的味道,他抱著她的嬌軀時。他再容不下任何一人,也容不下任何的褻瀆。
他人的褻瀆,便是想都不可想,他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後。
若是身軀不夠偉岸,如何做大丈夫,如何讓她一世不受委屈,一絲都不能有的委屈。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不是他的胸襟,也不是他的格局,他想要的事千古不渝的廝守,他要的是萬古長青的仙道。
平天下,不過寥寥二月之餘,便平了妖國的天下。
在心底,他算是大丈夫,可還做不了君臨天下的大丈夫,永掌殺人劍的大丈夫。
不管是嬉笑怒罵,還是不可一世,他心底都容不下她的一絲委屈。
他可背負千古罵名,也願背負遺臭萬年,他就是不願她有一絲委屈,就是不願。
修道,便要修大道,能搬山,倒海,鎮魂,降魔,封神,誅仙,摘星,斷海,摧諸天萬界,也可封天遮天。
這是他的道,以天地九尊為道,以她為命,以她為魂。
若是有一日,她練劍煩了,那便如尋常農家,種幾隴田地,養幾隻雞鴨。
而修道,他一日不輟。
修仙,便要入世,才知人道仙心。
匆匆幾載,做過懸壺濟世的醫者,也除過惡霸地痞,他心中知道,她喜歡的就是他這個樣子。
她在幻丘仙山,他入世幾載,道法倒是精湛,可心底還是泛著相思。
入世,出世。
當他再在幻丘仙山見她時,心中的雀躍,還如當年。
心上人便在身旁,定是寵愛無盡。
當大羅仙山和昆侖仙山願將鎮宗之寶,奉於他手時,他就知道“天澗秘境”定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又有何懼!
他心念她的安危,便是幽冥鬼地,也是渾然不懼。
他的情,便是最炙熱,也是最滾燙的,也是世間無一的情愛。
修仙無歲月,仙脈而起。
踏廢都,跨魔族,入落泊山,帝丘幾遊,她的手心如炭火滾燙,他的心裏卻勝烈日九陽。
入得仙脈,才是是諸天異界。
雖曆經艱險困苦,可她看見他的時候,總會淺笑著,手心攥在他的手心。
可在夜壺山中,遇上那吳道子,遇上了半闕歪詩。
傻人笑傻瓜,一笑開了花。瓜傻伴二傻,傻瓜看人瓜。
他不信命,不信占卜之術,更不信命道由天不由己。
他心中的傲意,還譏諷了那人,如今心中泛起的悔意,就如汪洋淹舟。
一時之氣,逞一時之勇。
皇甫鳳牙的命,不該喪在他手中,也不該自命不凡。
落雪無聲,可也隻有雪聽得到蕭問道心底的相思,心底的嘶吼。
雪,掩埋了蕭問道半截身子,也聽了他的訴說衷腸。
一把將寒冰玉棺的棺蓋合上,遮住了納蘭蝶衣的容顏,遮住了她嘴角的淡笑。
白雪映血衣,蕭問道站在大雪之中,任是讓雪落在頭頂。
“放心,我會一直陪著蝶衣,等著你回來。”半夏說著,一步踏入蝶衣亭中。
這一步,便是數不清的歲月。
隻見不遠處,有兩人也是身著紅衣,來到蕭問道的身前。
納蘭蟬衣嘴角噙著血痕,身上的衣衫兒染著血色,淡笑著說道:“我判出師門,師父刺了幾劍。”
身旁的那一人,卻是西嶺娥峰的伊人姑娘,她也淡笑著說道:“我被逐出娥峰,便為了報一丹之恩。”
蕭問道眼眸晃過她們兩人,說道:“天寒路遠,多添一件衣衫兒。”
兩人皆是頷首,隻見半夏盤坐在納蘭蝶衣的玉棺前,蕭問道最後看了一眼,下了幻丘仙山。
空門之中,蕭問道將伊人留在空門,讓納蘭蟬衣教受空門弟子劍道。
蕭問道交代完,便出空門而去。
“你要去哪兒。”納蘭蟬衣問著。
蕭問道頭也不回的說道:“報恩報仇不二做。”
“起死回生的丹藥或仙術,可不在這九州大陸之中。”小黑龍春春說著,伸著懶腰往屋舍而去。
眾人聽著小黑龍春春的言語,看著冬雪的清晨,春柳發著萌芽。
納蘭蟬衣定定的看了一眼蕭問道而去的方向,心中念著幾句詞!
山回不見君回望,踏雪留馬痕。
桃李春風下烈酒,夜雨有歸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