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紫芸離開了小鎮,取大路一直往北而行。
從小鎮去縣城僅此一條路可走。憑直覺,他認定昨晚劫走女兒的賊人是朝著西北方向去的,故一路緊追不舍。雖平野茫茫,了無蹤跡,但裴紫芸總覺得,眼前不時浮現著戚夫人的麵容,在為自己引路。
裴紫芸內心愧疚萬分,隻因為自己一時草率,被賊人劫走了孩子,深感對不起夫人的囑咐。此番她認定,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追到賊人,奪回女兒,以告慰夫人的在天之靈。
裴紫芸的心裏全讓那被劫的小女兒占滿了,那小臉上的紅色胎記不時出現在腦海裏。她想,無論這孩子去了哪裏,隻要認著這胎記,就自然能認出她來。
轉眼間在路上行走了十七八日,始終沒有找到那賊人的半點蹤跡,心頭不免有些懊喪。
這天正午時分,裴紫芸來到了應天縣縣城。
當這“應天縣”三字撲入眼簾時,紫芸的心頭一顫!當年,哥哥裴成就在這縣城的衙門裏當差。
想起含冤而死的哥哥,紫雲胸中又燃起了複仇之火:如果找到那幾個仇人,定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洗往日宿仇!
城裏商賈雲集,車來人往,一派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
裴紫芸按耐著悲憤進城,走了那麼長的路,忽然覺得很累了,便打算在城中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繼續趕路。
一抬頭,就看見街對麵有個叫“燕子樓”的茶館,裏麵還有廉價的住宿客房,便走了進去。
茶館內已坐滿茶客。
茶館主人見這腰裏掛著一刀一劍的女人,料想來者不善,又不敢怠慢,隻好招呼著裴紫芸,給她在樓上找了個幹淨寬敞的客房住下。
裴紫芸因過於勞累,剛躺下來,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一會兒,她被一陣陣吵吵嚷嚷的聲音驚醒。隻聽窗外的大街上人聲喧嘩,有人慌慌張張的喊道:“花轎來啦!花轎來啦!”
裴紫芸起身走到窗前,朝下麵一望,見街那頭走來一隻迎親的隊伍,麵前大紅燈籠開道,後來八個小夥子抬著一定大花轎,轎上披紅掛彩,一長串鼓樂手一邊走,一邊吹吹打打,喜氣洋洋。
有趣的是,這迎親隊伍後麵竟跟著一個胖和尚,身邊的兩個小沙彌扛著一柄鎏金降龍禪杖,氣喘籲籲地走。
走近了,才看清胖和尚滿是喜氣的臉上還透露出幾分凶悍。
紫芸看得高興,又覺得好生奇怪。隻見過死人出殯時棺材後麵跟和尚,從沒聽過和尚在迎親花轎後麵的。
正好店小二上樓來端水,紫芸便問他:“小二哥,這是哪家娶親,如此排場?”
店小二瞅了她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神秘:“你一個女人家,還是別問為好。”
見裴紫芸臉色不悅,店小二又說,“告訴你吧,是仁覺寺的當家和尚娶親。”
“什麼?和尚娶親?”裴紫芸失笑道,“莫非是此地的習俗不成?”
“哪裏的話!”店小二說,“這可是天字一號的奇事,讓你遇上了!”
“什麼意思?”紫芸越發糊塗了,“請小二哥說個明白”
店小二歎了口氣,說:“離這兒三十幾裏地有個仁覺寺,寺裏的當家和尚叫懷仁,雖身在佛門,卻不守佛門清規,平時作惡多端,尤其好色。凡被他看上的漂亮女子,都得嫁給他,一年半載後又把人家攆走,誰也逃不脫他的手心!”
“豈有此理!”店小二話沒說完,紫雲早已是怒不可遏,“難道就任其作惡,沒有人敢出來掃除惡孽,也沒有人去官府申告?”
店小二連連搖頭,說:“你不知道這懷仁有何等厲害!他手下的幾個徒弟也個個如凶神惡煞,應天縣城裏沒有人不怕的,縣府老爺也不敢和他作對。見他胡作非為,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裴紫雲聽得牙根發癢,說:“官府怕事也罷,難道全應天縣城就沒有一個仗義除惡之人?”
店小二又瞅了一眼裴紫雲,心裏在嘀咕:你這小女子到會說風涼話,你何不去仗義一次?嘴上則說“誰不盼來個英雄好漢,為應田縣的百姓鏟除惡僧呢?可是那懷仁力大如牛,一身少林功夫,誰吃了豹子膽敢去送死?”
“那,今天又有哪家的姑娘要遭殃了?”紫雲不無憂無慮的問道。
“聽說是那邊金家村的人,”小二說,“這支迎親隊伍就是往那裏去的。”
“金家村離這兒有多遠?這路怎麼走?”
“你想去幹啥?”小二驚訝了,莫非這小娘子真的要仗義除惡去?
店小二想起她剛剛帶刀進店投宿的模樣,料想她是個江湖上的女俠,好打抱不平。可是,畢竟是個年輕女子,便好心勸道,“小娘子,別莽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裴紫雲不再和他囉嗦,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塞在店小二的手裏,說:“勞煩你照看一下房間的行李,我去去就回來!”
說完,提了那把銷金雉翎劍,疾步奔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