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高考時。
臨近六月,天氣變得愈發悶熱。
高三8班的教室裏,頭發花白的數學老師正激情四射地講解著曆年來的經典考題,但坐在台下的學生們卻並不都是充滿活力的,有著一小部分人,他們滿臉倦容,精神萎靡,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至於導致他們變成這種狀態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這該死而悶熱的天氣。
教室的上方,學生們的頭頂上,幾台老邁的風扇正“吱吱呀呀”不辭辛勞地拚命轉動著,但依舊不能給這間火爐般的教室帶來哪怕一絲的清涼。
杜迪嘴裏咬著筆杆子,側著臉趴在稍微帶這些涼意的課桌上,這樣能給他的臉降降溫。
炎熱的天氣讓杜迪渾身無力,這讓他很煩躁,在這種心情下,連老師的講課聲也變得不比蚊蟲飛舞的“嗡嗡”聲動聽多少,甚至還略有不如。
很快,杜迪的注意力就被頭頂上發出“吱呀”聲的風扇吸引了過去,他的眼珠子上抬,盯著不斷轉動的扇葉,想象著這腐朽的風扇會不會突然掉下來,然後用它那生鏽的扇葉掀掉那些伸長了脖子、認真聽課同學們的腦骨蓋。
唰!
一片絢爛的紅白之光。
杜迪不無惡意地想象著,然而緊接著他就打了個冷戰,心中默念: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還是不要掉下來的好,太特麼赤雞了!
杜迪把腦袋放空,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人一放鬆下來,那慢悠悠地旋轉著的扇葉就變成催眠的輪盤。
不一會兒工夫,杜迪的眼皮就如同掛上了千斤墜,漸漸抬不起來了。
算了!一節數學課而已,大不了課後多做些題,補回來了好了。
杜迪這樣想著,意識陷入了黑暗中。
……
神聖大陸新曆年963年,為了統一整個大陸,大陸上唯一的帝國達曼帝國對周邊國家發動了侵略戰爭,為了應對達曼帝國的侵略,以奧蘭王國為首的諸多小國結成奧蘭聯盟,奮起抵抗,戰爭陷入了膠著。
時至今日,戰爭已經持續了八年之久。
新曆年970年,與達曼帝國接壤的南薩王國境內的一座小山穀內,一支達曼帝國的士兵被聯盟軍圍困在了這裏。
轟!!!
杜迪被一聲巨響所驚醒,猛地睜開眼睛,他感覺整個身體都被震動了一下。
“怎麼了?老王拍桌子了?啊不!地震了?”
雖然睡得有些迷糊,但杜迪基本的判斷能力還是有的,與其讓他相信他那年邁的數學老師拍桌子能造成這麼大的動靜,還不如讓他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然而杜迪睜開眼睛後所看到的景象,卻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不是年邁的數學老師突然暴起拍了桌子,也不是地處平原地帶的學校迎來了千年難遇的地震。
如果讓杜迪來做個選擇,他現在寧願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在地震中晃動的教室,至少那還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這是什麼鬼啊?!!!
杜迪在心裏呐喊。
入眼,是黝黑的泥土,抬頭,煙與火相互糾纏。
泥土的腥臭味夾雜著燃燒過後焦糊味,爆炸帶來火藥味以及濃鬱的血腥味在杜迪抬頭的一瞬猛地撲麵而來,瞬間充斥了他的整個鼻腔,那刺激的味道讓人窒息,令人作嘔。
這是戰場!
杜迪正趴在一道深深的戰壕中,他的身邊滿是身穿墨綠色軍裝的士兵,他們皆手持一把步槍,步槍的模樣有些像二戰時期的毛瑟,但似乎是半自動的,不需要每一發子彈都要手動裝填。
杜迪又看了看自己,此時他同樣穿著墨綠色的軍裝,手中拿著一把步槍,顯然,他是這些士兵中的一員。
士兵們把頭深埋在戰壕裏,偶爾抬頭用槍射出幾發子彈。
現在明顯是對麵的火力較猛,子彈不斷呼嘯著從頭頂上方飛過,壓得杜迪這邊戰壕裏的士兵們抬不起頭來。
子彈打在戰壕的邊緣,泥土塊四處飛濺,有不少打到了杜迪的臉上,打得他臉部生疼。
疼痛感沒有讓杜迪更加清醒,他的腦袋還有些昏沉。
杜迪抬頭看天,整個天空都灰蒙蒙的,不知是因為陰天還是因為這止不住的硝煙。戰壕的上方子彈交織著飛過,編織出一張迸濺著火花的大網。
杜迪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是了!一定是在做夢!不然的話,自己怎麼可能上一秒還趴在教室的課桌上睡覺,下一秒就趴在了這戰火熊熊的戰場上。雖然都是“趴著”,但環境相差太大。
隻是這夢太過離奇,太過真實,真實到不僅眼睛能看的清清楚楚,就連這戰場上的氣味,手中步槍的觸感,都清晰可感。
杜迪心中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在課上睡覺了。因為睡了居然會做夢,還是這麼詭異的夢。
自以為認知到了事實的杜迪,掙紮著從戰壕裏爬了起來,仰天大吼:“醒來吧!”
這一刻,他無所畏懼。
在夢裏嘛!死了不就是醒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一隻手抓住腦袋摁在了戰壕的泥土壁上。
“你想死嗎?!”身後的人怒吼。
杜迪啃了一嘴的泥,他揮手打開還摁在他腦袋上的手,呸呸呸地吐掉嘴裏的泥,回身,對身後的人怒道:“你有病……”
嗖!
一顆子彈飛來,精準地釘穿了杜迪身後人的太陽穴,然後從另一端穿出,帶出了一串的紅與白。
身後的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這是一個青年,睜著眼睛,臉上還保持著憤怒的表情,血水從他腦袋的彈孔中流出,染紅了戰壕下的土壤。
嘔!
在杜迪前十八年的生命旅程中,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場麵。即使睡覺之前還想象過,但真正見到了,他才明白,傳說中的腦漿迸裂是多麼的可怕與惡心!
他的胃在翻騰,然後吐了,結果什麼都沒吐出來,隻吐了兩口酸水。
一股強烈的饑餓感湧了上來,讓他兩眼發黑。
杜迪渾身都失去了力氣,癱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怎麼如此的真實?難道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