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次花魁大賽拔得頭籌者可自選花樓或是五年後歸良籍……”胖子一臉神秘的爆料。
“那算什麼,頭籌還可得三千兩銀票,每月一次的文曲閣詩文書畫交流皆可參與”褐衣男子伸出三個指頭,打斷胖子補充道。
“什麼?怎的風塵妓子都能出入高雅之地了?世風日下……”書生搖搖頭,甩袖欲走,豈料一把被褐衣男子拽回。
“不要命啦?如此非議”書生待與褐衣男子爭論一番卻被拉近耳朵,小聲叮囑。
“三個月前,皇上微服出巡淮水一帶,不備落水,被一女子所救,皇上本想將其迎進宮去享受榮華,卻不想那女子自知身份低賤,不配伺候在天子身側,便佛了天子美意,為天下妓子求得善待,未避免妓子滿大街的賣弄風情,這才出此下冊,頭牌清倌才可自由出入紅樓。”
“如此說來,那救人的妓子也是個奇女子,不為私欲卻為這天下薄命之人求來如此福報,真真是女中俊傑。”書生滿臉赫然。
“那你方才還說世風日下?”
“是小生偏頗了……”書生羞愧難當。
淮水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青石板上正費力的搓著衣裳。十二歲的小身板,枯黃毛躁的小辮子,羸弱得好似這河風一吹,就會載到河裏。
來到這異世快半個月了,花睿貞由最初的驚慌無措變得從容了許多。隻是每想到以前的種種,不免黯然欲泣。想我花睿貞出生書香豪門,受盡萬千寵愛,卻不敵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最終在十八歲時離世。活著總得承受病痛的折磨,這一死了倒好,隻是可憐了家中愛我的長輩,尤其是極疼寵自己的外公外婆,二老在得知自己死訊的時候該是如何錐心。想到平日裏兩個老人對自己的疼愛,望著這平闊的淮河水,小睿貞哭得搖搖欲墜……
“十娘,十娘……”沿著河岸,喊聲漸漸清晰。小睿貞趕緊擦擦眼淚,捧了把河水往臉上潑去,好涼!她縮縮脖子,拉下衣袖,快速抹了把臉。
“喜兒,你怎麼來了?”
“想容姑娘醒了,喊我來喚你呢!”喜兒彎著腰,氣喘籲籲。
“我洗好了,走吧”小睿貞費力的抬起盆子,這木盆吃了水,死沉死沉的,好想念現代的塑料盆啊。一雙手伸到麵前,端走木盆。
“我來吧,看你這小身板,還不及這木盆重。我說十娘啊,我們頓頓吃飽,不時有肉,咋你就不長肉呢?”喜兒喋喋不休。
“我拿棒槌”捧著棒槌,小睿貞笑嘻嘻的跟上。
“濕棒槌你還抱身上,傻啊你?又該受涼了……”小睿貞隻得單手提起,這會喜兒終於不再碎碎念了。
河風吹啊吹,柳條兒蕩啊蕩,春天來了呢。小睿貞想著,這淮水河畔,也不那麼冷了。
三個月前,看到有人落水,花想容不顧小十娘的阻攔,愣是跳進冰冷的河水裏將人救上岸,縱是她鳧水再厲害也染上了風寒。三個月了,斷斷續續,也不見身子大好。小十娘夜夜近身伺候,又是寒冬臘月也就染上了風寒,年紀尚小加上勞累過度,一場高熱就要了小十娘的命,躺了一夜,醒來的就是花睿貞了。
小十娘的主子花想容也是個苦命人,其父是秦陽的縣令,五年前攜調令一家遷往淮安任知府。本是喜事一樁,不料在路過秦陽與淮安交界處的馬陰山遇上山賊。在得知這一家子是朝廷要員後,大開殺戒,上下六口皆死於山賊刀下。
花想容的母親已懷胎五月,混亂中心窩被一刀刺穿,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將緊挨自己的女兒拉到身下,把身上的血抹在花想容的臉上,頭上,嘴裏念叨著“容兒……別出聲……別出……聲……活……下去……”十六歲的花想容趴在母親身下,拚命抑住恐懼的顫抖,死命咬著唇,嘴裏血腥暈開也不敢動一毫,唯有埋在母親胸口泛白的拳頭鐵青著,指甲深深扣入掌心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