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兒連忙起身,臉色一緊,恭敬回道:“正是。”
“如此甚好,我大齊國武定候,與衛國常春侯,也算是門當戶對嘛。”齊王嗬嗬樂了起來,而後一臉慈祥地問道:“那你可有婚約在身?”
麵對齊王的質問,沈卿兒確是不敢撒謊的,隻得硬著頭皮道:“曾有過婚約,但已經解除。”
“甚好!甚好!”齊王當即哈哈大笑了起來,當下便道:“那我親自為你指婚,嫁與武定候之子林虎,如何?”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場間的公卿大臣們皆是滿臉駭然,心道,莫不是齊王對太子一直放縱柳太傅心有不滿,準備借這件事來敲打敲打他?畢竟他們都看得出來,沈卿兒與那秦無月,以及葉衝之間的關係匪淺。
又或是純粹想要借此安撫武定候?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沈卿兒,都很不幸淪為了一個工具。
此時的武定候,臉上的陰沉早已煙消雲散,隻剩下驚喜和得意。
沈卿兒的臉色,卻很是慘淡,甚至睫毛都顫動了起來。
隻見她雙手捏著衣裙,緊了緊,道:“陛下,小女子乃衛國青瀾院弟子,自幼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現在國難當頭,家父也正與沙場與敵對陣,恐不是商談婚事的恰當時機。”
言語之中,是拒絕的意思。
齊王賜婚,也敢拒絕?你隻是一個區區衛國的侯門女子,又不是大周的公主!
一些跟武定候交好的大人,此時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厲色。
那齊王卻滿不在乎道:“有何不可?我聽說,武定候今日還在奪魁大賽上誇口,說是要親自向我請命,派兵援衛。現在,隻要我答應了這件事,你衛國之難,不就迎刃而解了嗎?這個婚事對你,對常春侯,對衛國,可都是一件好事兒啊!”
那語氣看似是在商量,可裹挾著王座上常年熏染的上位者氣息,就隱約有一種逼迫的味道了。
沈卿兒緊抓著衣衫的雙手,已經因為過於用力,指骨泛白凸了出來,她那原本就清冷動人的容顏,此刻更顯得淒冷。
在一雙雙包含著不同意味的目光注視下,她目光泫然地抬起頭,緊攥著拳頭,堅毅道:“卿兒……不願!”
“嗯?”
齊王那蒼老的眉頭,此刻,才終於微挑起來。
沈卿兒此話已出,已是顧不得其他,隻得繼續說道:“卿兒此心隻專注於劍道,隻牽掛於家鄉,隻想著今日之後,便即刻奔赴衛楚戰場,殺滅楚賊,保家衛國,貢獻一己之力。齊國素來關照衛國,陛下您更是以仁德名揚大周,在這個時候,出兵援衛,緩解衛國危機,衛國上下自然會感激涕零。但,卿兒不願意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有齊兵援衛之事, 那未免……未免顯得這件事過草率,而影響了齊王的威名了。”
此番話語,雖然不乏對齊王的恭維,但言語之間,還是那兩個字眼——不願。
聯想起她之前在擂台上答應賭約之時的爽快,很多人都不會料想到她真的會拒絕的如此不留餘地,甚至不怕拂逆了齊王的麵子。
包括武定候都有些不解,難道這小姑娘,看出自己當初的意圖了?
不可能。
他這個時候出兵援衛,能撈到不少好處,甚至可以漫天要價,在場的一些大臣或許猜得到,太子殿下猜得到,齊王定然也猜得到。
但是沈卿兒,似乎並不足以有這樣的大局觀。
他們當然不知道,沈卿兒此時心中,也是掙紮已極,她雖然也對武定候之前的出兵之說,有些疑慮,但還沒有洞悉對方的目的,更不能判斷這對於衛國的好壞如何。甚至,她還是有些希望齊國能夠援衛的。
但是此時的她,已經不願意以自己為代價。
因為午間擂台上的那一連串事件,因為那個人的重新出現,讓她再難有之前對自己那般決絕的心態。
這一刻,她的眼眶已然泛紅,兩行滾燙的淚珠,從她光滑的麵頰緩緩墜下,她在心裏發誓,哪怕自己戰死沙場,以報國家,也絕不能輕賤了自己。
絕不能……讓那人看輕了自己。
至少她知道,那人無論麵對什麼困難,從來都不求人,隻靠自己去扭轉局麵,去達成目標,去做到想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