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世界的地平線
零度寫作
作者:李子白
走近遠村
擺在麵前的《向上的頌歌》,是一本集詩、書、畫於一體的才子書。出自詩人遠村之手。詩、書、畫合集的形成,過去我們見到的往往是幾個人的合集,即你的文,我的字,他的畫。記不起上世紀90年代末還是本世紀初,哪個出版社也記不清楚,單個一個人的,這種書我見過三本,即汪曾祺、馮驥才、賈平凹。我還買了一本汪增祺的欣賞。
我有一種觀點,純屬個人的理解:藝術的載體沒有可比性,沒有厚此薄彼的立足點,更無尊貴卑賤的高下之別,但卻有高雅與通俗之分和層級上的區別。因此,文學中的詩、繪畫中的寫意(尤其是水墨)、書法中的草行、音樂裏的輕音樂、肢體藝術裏的舞蹈等就屬於高雅的層級。《老子》四十一章中所說的“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我個人以為就是這一思想的古老闡釋。大音為何音?輕音,希音,甚至無音;大象為何象?無形象,意境象。
而遠村所涉足的三個領域,我看得較多,先是詩,然後是字,最後是畫,可以說是都選擇了每個領域裏的高雅層級。因為,前麵說過,詩是文學最高的載體,它是通過文字有節奏的跳動表述,非直白地切換出一個個不同的意識畫麵,給受眾或讀者以想像的意境空間;水墨,是繪畫中隻用墨這一單一色彩,通過與水的融彙,與水此消彼長的不同比例把握,分出層次,洇出濃淡,繪出心境的一種表現形式;同樣,在線性藝術的書法中,草行書不僅要講究字體的大小、筆劃的粗細、更講究用墨的濃淡。濃淡為何?自然就是水墨中的焦、濃、淡、潤、渴五彩了。我聽一位書者講過,一幅像樣的書法作品其實有三彩就上乘了,當然這裏僅指草行。沈鵬老在《書法:回歸“心畫”本體》一文中說:“讀書法作品,我們可以不記得作品的文詞,不記得每一筆畫如何書寫,留在腦海裏印象最深的是作品的情性,寓於‘形質’的‘情性’是書寫者心聲的最深刻表露……一切都排除了,剝離了,餘下的隻是赤裸裸的個性存在。我們與之交流、共鳴、同哀樂、合死生……進入完全自由的時空當中。”遠村本人曾在《大象無形與書法創作》一文中說:“真正的大象是難以捕捉的,它存在於人的意識,習慣,審美,甚至滲透到人的思維,隻有當普遍的認知能力達到某種程度時,這種創造才被認可與理解,才能在大眾的土地上紮根存活。”一般人看書法特別在意字“形”,而行家裏手更在意的卻是寓於“形”中的“質(象)”,也即沈鵬老所說的“情性”。由此,從詩歌、草行、水墨三者的選擇上,我們足以看出遠村的眼光和追求,是高雅,是至境;同時,也讓我們看到了一個在藝術追求上多元的、立體的遠村。
藝術是相通的,無論詩眼、畫境、書心,其實都充盈著作者的“情性”,傳遞到受眾或讀者心裏形成衝擊,從而形成交流,直到形成共識的愉悅,想像為至交,這其實是一種未曾謀麵的心靈與心靈的碰撞與造訪!
具體地講,書中《一個人的天堂》一詩,應該是詩人所感受到或體驗過的人生必經際遇,也可以說是在精神與現實的遊走中,在執著追求與溫軟誘惑麵前短暫迷失後的沉重自省與反思。
我比較喜歡這首詩,不光因為這三十九行之作一氣嗬成,更因為詩人遭遇的各種境況,同樣橫呈在我們麵前,那是需要拿出定力的,那是需要本我而非我的形而上的選擇的。從這個角度或意義說,這一個人可能是所有人。這也許就是一種共鳴。還因篇首《天堂的聲音》一文,其實就是對《一個人的天堂》的最好詮釋,也是我們解讀此詩,窺探詩人心跡的可靠依據。文中那句“身後的城市詩意無有,我隻能在日常生活中尋找自己,被金屬和貨幣的灼傷的疼痛,不請自來。”詩人在現實生活與精神世界碰撞中的苦痛,這何嚐不是我們的感同身受的?!有位哲人說過:“太陽,每天都是新的!”作為一名詩人,如果失去了這種感觸,其實也就意味著詩心麻木,激情減退,靈感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