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就要亮了,淩亦嚼碎最後一塊餅幹,躺在了推車之上,宋嚴用布帶係緊了淩亦的肚子,而後便用一塊白布遮住了淩亦的身體。
躺在推車上的淩亦,整個人的心都在怦怦亂跳,他的雙手緊緊攥住的推車兩邊的邊緣,已經攥出了冷汗,站在一旁的葉玄也有些緊張,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等待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終於等來了六點,這個殯儀館上班的時間是在六點。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女子,是新來的員工,每天跟宋嚴一起工作,一邊照看宋嚴,一邊熟悉工作,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葉玄,不解的問道:“宋老伯,這個人是誰啊?”
宋嚴沉聲說道:“哦,他是死者的家屬,也是我以前一個朋友的兒子,想來送死者一程。”
中年女子的臉色有些不快,道:“宋老伯,這麼做可是不合規定的,逝者已逝,還是讓他們安安靜靜的走吧,再說了這又不是最後一麵,過幾天的追悼會還是會推出來的,到時候最親的人都站在旁邊看焚化的。”
宋嚴執著道:“這是我老朋友的請求啊,你就通融一下吧。”
“可是,宋老伯你雖然是我們這老資格的人物,但是也不能破壞規矩啊,要是讓館長知道了……”中年女子似乎有點鐵麵無私的味道,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葉玄打斷,葉玄從口袋中掏出一遝一百元的大鈔,遞到了這個中年女子的手中,道:“大姐,多多通融,追悼會那天我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來不了,今天就當是我送他最後一程了。”
這一遝百元大鈔少說也有幾千塊,她又豈能不心動,道:“既然是這樣,那好吧,隻能讓他跟我們到太平間門口。”
“放心,我就看著你們推,隻是想送他最後一程。”葉玄佯作悲傷的低聲說道。
躺在推車上的淩亦心跳得老快,聽聞她最終同意有葉玄護送,淩亦才長舒了一口氣,但又怕這個中年女子察覺到自己腹部起伏的異樣,便強行克製住自己的呼吸,盡量使得自己的呼吸變得緩慢而又平和,倒是多虧了先前宋嚴準備的那根布帶幫了淩亦的大忙。
淩亦不知道這地方到太平間有多遠,但是躺在推車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緊閉著眼,渾身緊繃著,故意壓低自己呼吸的聲音,他連頭都不敢動彈一下,隻能透過白布隱約看到空中的太陽,今天的陽光十分明媚。
他已經接連好幾天沒有看到過陽光了,晚上牆壁上出現血字,淩亦根本無法睡覺,隻能在白天才能睡得著,看了看久違的暖陽,淩亦的心情仿佛平靜了許多,但就在這時,天上的太陽忽然消失了,淩亦的身體忽然傾斜了過來,整個人幾乎要側翻下推車,幸好淩亦的反應迅捷,一隻手僅僅的攥住了推車的邊緣,全身盡量保持平衡。
淩亦能夠感受的到這是下坡的地勢,他雖然沒來過太平間但是一般的常識還是有的,太平間一般都是建立在地下幾層,躺在推車上,淩亦感受到四周的寒氣正在侵蝕自己的身體,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裏的通道刮起了陣陣陰風。
忽然間,蓋著自己身體的白布的一角微微掀起,而後一陣風刮過,白布竟然飄走了!
沒有了白布的遮蓋,淩亦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或許是少了一種安全感,他心神緊張到了極點,但是強行克製住自己的呼吸和動作,也不敢睜開眼。
“咦,布掉了,我去拿一下。”很快中年女子就察覺出來了,布飄得不遠距離推車不過幾米,趁此時機淩亦趕忙大口吸了一口氧氣,剛剛為了不讓這個女人察覺到自己腹部的起伏,淩亦一直使自己保持在無法呼吸的狀態,十分的難受。
女人拿著布走到了淩亦的身邊,很隨意的將白布重新鋪到了淩亦的身上,從腳到頭。
“他的臉色怎麼有些不對勁啊?”語不驚人死不休,女人最終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雖然淩亦天生的膚色顯得有些病態的白,但是和死人還是有很明顯的區別的,莫說是在殯儀館上班的人了,就算是正常人也能一眼分辨出其中的差別。
“有什麼不對勁的?”宋嚴故作鎮定的反問道,而後走到了淩亦的跟前,摸了摸他的臉,道:“臉上已經沒有溫度了,你看他的臉色這麼蒼白,”
中年女人想要伸手去摸淩亦的臉頰,卻被宋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道:“已死之人就讓他安靜的走吧,別把他臉上的妝摸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