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輕輕的擺擺手：“老胡，你就不要訓斥他了，人之常情。”
如果是胡天德要離開了，他也沒有辦法接受，畢竟，胡天德對他來說就像是左膀右臂一樣重要。
“我說，吃飯的時候就不要說這麼傷感的話題好不好？”劉學斌在那裏坐了半天，有些不滿來看著這三個人。
江宇三人之前反應過來，都閉口不再談調任的事情。
炒雞上來的時候，滿桌子都在飄香，可是，一開始最興高采烈的胡鵬飛，反而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般，懨懨的，一言不發吃飯。
對於他而言，江宇就像是導師級別的人物，他不僅教他看病，還教他做人。
這麼重要的人，說離開就離開，換作任何人，恐怕都沒辦法一瞬之間就接受。
江宇心中這麼想的時候，腦海裏想起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對別離，輕車熟路，說揮手告別，就揮手告別，說斬斷聯係，就絕對不會再聯係。
他似乎對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感情。
吃完飯之後，江宇開著車子去黃書記家裏接常輕舞。
常輕舞坐在車上，像是往常一樣，說道：“你剛才走了，為什麼不跟我打個招呼？”
江宇微微一笑說道：“我原本以為自己可以趕回來的。”
在他們吃飯之前趕回來，然後，就像是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樣。
“但是你食言了。”常輕舞有些生氣的說道，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忽然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綿綿的說道，“知道你走，我很生氣，但是，黃書記跟我說，是因為醫院那邊有事，所以才趕過去的，我瞬間就不生氣了，甚至覺得我們倆在一起，連生氣的時間都是奢侈的。”
時間對他們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海綿裏麵的水，是靠擠出來的。
江宇慚愧的說道：“本來以為這次回來，至少可以跟你好好在一起，沒有想到……”
“是呀。”常輕舞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說道，“你這次能回來，也是以接受配合調查為理由，這件事一結束，你又要回清水縣了。”
江宇看著常輕舞，緩緩地開車，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常輕舞繼續說道：“這次回來，就是跟你假裝吵架那一次，回來之後我覺得很累，是真的很累……”
江宇：“……”
“我一回到家，癱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就想著真的很累，為什麼我們要活得這麼累呢？為什麼我們不能跟普通的情侶一樣，周末看電影，周一到周五按部就班的上班，晚上一起吃飯，有空的時候聊聊微信，沒空的時候見縫插針的問候……”
江宇輕輕地呼喚一聲：“輕舞……”
可是常輕舞就像是陷入到了回憶的泥淖之中，沒有辦法抽出來，她繼續說道：“這也許在別人看來，是非常瑣碎的日常，可是對我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未來。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呢？”
江宇又一次呼喚常輕舞的名字：“輕舞，你……”
常輕舞卻鮮少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了江宇的話：“真的，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在想這些話，反反複複的去想，一遍又一遍的去想想，多了之後，我覺得我真的累了，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你明白嗎？！”
她忽然變得極為憤怒。
江宇的心一緊，連忙刹車，安撫常輕舞：“輕舞，我知道你……”
“不！你不知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在我的身邊！”她紅著眼睛看著江宇，像是換了一個人。
江宇微微蹙起眉頭，這根本就不像是平常的常輕舞，平日裏的她，就算是受到了多大的壓力，也會自我消化，絕對不會遷怒於他人，更不會遷怒於身邊愛她的人。
他忍不住擔憂的問道：“輕舞，你是不是……”
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江宇話還是沒有說完，就聽到常輕舞突然像是一個泄了氣的氣球，軟綿綿地順著座椅往下滑，萬物寂靜，她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所以……”
江宇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感覺我們分手吧這幾個字，就在常輕舞的嘴裏。
常輕舞這時卻坐直了身子，從包包裏麵掏出一份文件遞給江宇。
江宇皺眉看著常輕舞，不解。
常輕舞捏了捏鼻梁，疲憊地說道：“我想要說的，全都在這份文件裏。”
說完直接將文件塞給江宇，自己則閉上眼睛，疲憊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