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這裏有封信。”水修從堂屋裏出來的時候,手裏舉著一張紙。
那是一封,用古文寫成的書信,小楷,繁體字,字色暗紅,散發出一股血腥氣。
那是血。
威脅恐嚇之意不予言表。
先前壓在我心頭的那些恐慌,砰得炸開了。這不會是我爹娘的血吧?
我的眼前一下子就黑了。
幸好水修一直都牽著我,他掐了下我的人中,安撫的握了握我的手:“丟丟,冷靜些,這些是雞血。”
“呼,我重重地呼出了口氣。然後和水修坐在一起,看起了那張紙。
我隻能看幾個筆畫簡單的,隻好緊張地抓著水修的手臂,等他看完翻譯給我聽。
信是寶寶留下來的。
他自稱是來向我們討債的仇人。
爹娘也是被他抓走的。
他威脅我們,要我們去上次,一家人在B省省會,玩過的那家遊樂場見麵。時間是後天午夜子時。
“如若膽怯不來,我就殺了這兩個老東西。”
我癱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隻覺得整個腦子,都被這封信,攪成了一片混沌。
我好好的兒子,怎麼就會突然變成了我們倆的仇人呢?
怎麼會呢?
我用手背蓋上眼睛,不願意去想,眼淚卻還是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媽寶貝啊,你是媽媽七月懷胎生下來的,媽媽那麼愛你,怎麼會是你的仇人呢?
你就記恨媽媽,記恨到這種地步了嗎?
“丟丟,你可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曾經錯殺過一個人?”水修蹲在我麵前,把手放在我膝蓋上,仰著臉看著我,很是溫柔的說:“你可還記得,咱們的第一個孩子?”
“記得。”我點點頭。渾渾噩噩中,覺得水修的話裏,是有什麼特殊的信息,可是我卻一時分析不出來。
“兩世,都是寶寶的前世。
第一世,是我練功,在突破的關口,發功不小心出了岔子,氣浪帶起衝天水柱,水柱落下去的時候,把他打到了水裏,淹死了。他做了水鬼,我又不想他害人,便讓他吃了不少苦頭,才在我弄明白了如何超度水鬼之後,把他超度了。
隻是沒想到,他記恨在心,投胎到你身上,打算報複我。”
我怔住了。突然想到,第一胎的時候,我有夢到一個淹死在水裏的屍體,那具屍體,還跟我說要投胎到我肚子裏去。
原來不是噩夢,而是真的,兒子的前世。是胎夢。
難怪每次懷孕,我都老是不舒服,總被小家夥折騰、
“他有記憶?”水修的答案並沒有讓我感到意外,我更想知道,為什麼寶寶會這樣對我們。
“嗯。”水修點了點頭,說:“我們的兒子,是鬼和人的混血,所以他投胎的時候,可以不喝孟婆湯,像個偷渡客,直接溜到你腹中投胎。
他第一次投胎,想做我的兒子報仇,結果當時在你肚子裏,親眼看到傲吉的弟弟易容成我,把他從你肚子裏掏出來,殺了他。他以為那是我,以為我想阻止他出生,殺了他兩次。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這一次,他又投胎到你腹中,想找我報仇。隻是,這次他來的時候,我覺察出來,所以,做了手腳,封印了他的記憶。”
“所以他從一開始逃走,就是因為,他記得了嗎?”我心口一陣兒疼過一陣兒,難道在昆明博物館的時候,他就已經要報仇,是他故意,把我們引去的嗎?
是他抱著複仇的心,故意被陀娑抓走,並且害了陀娑全族的嗎?
他真的沒有中蠱,沒有被迷惑,是存心報仇,並且,害了神女族全族嗎?!
我無法相信。
我的兒子,那個肉乎乎的小家夥,居然有這麼惡毒的心思,我不想相信。
“不。
不是的,他一開始逃走,應該隻是不想跟祖師爺學道。
剛才讀信,有幾段我沒告訴你。
寶寶在信裏罵我無恥封了他的記憶,說如果不是龍三幫他恢複了記憶,他會認賊作父。”水修的眼睛垂下去,沉默了一會兒,抬眼看著我,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說:“我做不到騙你,丟丟,我知道你會難過,但我做不到。”
我看著他,等待著。
“是的。他一路逃跑就是為了把我引入陷阱裏去,沒想到無論是在豆角村遇到嬰靈,還是遇到黑龍中毒,甚至後來在神女族裏,他都想讓咱們死。沒想到,我命大,一直活到現在,所以他隻能自己出手,想了結了我的命。”
水修站起來,把我抱在懷裏,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
“丟丟,是我的錯,如果當年我不誤殺他,也不會讓你遭受這麼許多。丟丟,寶寶他的心裏,充滿了仇恨,咱們必須抓他回來,交給祖師爺開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