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聲音有點發顫地問:“丟丟她娘,你,你說,丟丟這不會是……”
不會是什麼?
我邊吐,邊分心看俺娘。隻見她老人家那呆在土地溝裏被太陽曬黑了幾十年的老臉,變得煞白煞白的。
她哆嗦著唇,看向神叨子:“他叔,這,這,這人和鬼,不能吧?”
神叨子撓撓頭,他瞅了瞅我,把魚遞給了我爹:“哎,嫂子,這事,也還真有。你們別著急,我給咱大侄女把把脈。”
說著,那隻指甲裏全是泥的手,就搭上了我手腕。
這怎麼還搭上脈了?
我心裏不由緊張起來。難道我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難怪這段時間,各種不對勁呢。
搭完脈,神叨子的臉色變得十分奇異,感覺又是為難,又是驚奇。
“叔,我到底是怎麼了?”我著急地問。
“大侄女,你可要挺住啊。”
他這話說完,我心底一片哇涼,已經做好了得絕症的準備。
神叨子抓耳撓腮了一番,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跟我說:“大侄女,你這是有了啊!”
我一臉茫然,有了啥?
“有了娃啊。你懷了鬼胎。”神叨子抱拳做了個恭喜的姿勢,然後巴拉拉又說了一堆。大意是上蒼憐憫秦水修乃是個好鬼,所以賜他後人雲雲。
我完全聽不進去他說了什麼,滿心滿眼都是那句“有了娃啊”。
我有點暈乎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就在這裏,有了一個特殊的小生命。
屬於秦水修和我的,愛情的結晶。
真是不可思議。
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湧上了我的心頭,讓我忍不住嘿嘿的傻笑起來。寶寶,謝謝你在這個時候到來,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寶寶,媽媽好愛好愛你,你加油長大唷。
娘的臉上卻開始有些發愁:“這胎,我們不能留。”
“啥?”神叨子跳了起來,“他大嫂子,這娃可以老天爺賜的,打不得啊!”
娘往地上呸了一口:“俺閨女都跟那老水鬼離婚了,還替他懷什麼孩子?”
神叨子看看我。
我有些難過地點點頭。把前因後果跟他說了一遍。
神叨子卻是不肯相信,掐著手指頭算了一遍,笑嘻嘻地跟我說:“大侄女,我就說老天爺不會胡亂安排。你跟水鬼女婿根本就沒離婚。你們成親,是俺上報天庭和地府,八方知曉,正經打過證的。這離婚,也必須找人上報天庭和地府。你們既沒找我幫忙,水鬼女婿也沒找別人幫忙,咋離得婚?要我看,你們小倆口就是賭賭氣。水鬼女婿舍不得你呢!”
我心灰意懶地搖搖頭。這話我真沒法相信。
知女莫若母,看著我失神的樣子,娘捅捅爹,兩個人勸我,既然懷上了孩子,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爹啊。
然後也不等我做出決定,就請神叨子幫忙,讓他把我懷有身孕這件事,想辦法通知秦水灣底的秦水修,好趕緊把我接回去。畢竟是鬼胎,雖然作為母親的我是活人,但是這個胎兒仍然忍受不了人間過於強烈的陽氣。長久下去,對胎兒不利。
“包在我身上!”神叨子拍著胸脯保證道。“丫頭的婚禮我主持的,丫頭的避水珠也是我想到的,丫頭的孩子我自然也得罩著,你們放心吧。”說著,神叨子從台階上站起來,拍拍屁股哼著小曲兒就走出了院子。
傍晚,在神叨子的指揮下,父母秘密的在院子裏,擺下了一個奇怪的陣。說是通過這個陣,可以連接他和水中鬼,可以向水中傳達岸上的情況。通過這個將我懷孕的消息告知秦水修,他就會上岸來接我了。
我們一家三口將信將疑的站在旁邊,看神叨子在陣中手舞足蹈。一會兒沾著酒在紙上畫著什麼,一會兒嘴裏又念叨著什麼,最後將紙點燃扔向空中,喊一聲,現!
一團白煙,便憑空出現在了我家院子上方。
隻是,那團白眼散去後,出現的不是秦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