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沙沙落下,天色暗沉,屋簷下白色的宮燈微微晃著,風,吹得叫人骨子裏生疼。
“十五、十六、十七……”
一個尖銳高亢的聲音在大聲數著,嗓音尖得刺耳,仿佛要穿透到耳膜裏去,混含著棍棒砸在肉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叫人心驚膽寒。
“看看,這就是手腳不幹淨的下場。進了宮,就是為皇上為娘娘們辦事,這宮裏的一草一木哪怕一隻蒼蠅都是有主的,安安分分才能活得長久,以後若有再犯休怪咱家不留情麵!”
藍衣太監趾高氣揚的站在院子裏,目光陰冷地警告院子裏一幹宮女,幾個膽子小的早已被這一番血腥嚇得麵無人色,瑟瑟發抖。
“這宮裏啊,咱家最欣賞實在人,大夥兒都在萬歲爺眼皮子底下混日子,有自知之明是好,還要懂事,否則……”藍衣太監翹著蘭花指,突然話鋒一轉,意味深長道,“這宮裏的哪口井裏突然多了點什麼,也不是啥新鮮事。”
說完,他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來。
所有人噤若寒蟬。
藍衣太監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終於冷哼一聲,趾高氣揚的帶著幾個行刑的小太監揚長而去。
天色愈發昏暗,一聲驚雷猛然響起,眾人仿佛被驚醒了一般四散開來。
血腥氣和雨水的味道在空氣中混合,地上的人一動不動,死活不知。
“快,快把人弄回裏邊去。”
楊嬤嬤臉色陰沉,幾個宮女七手八腳的把地上的血人抬進了屋,屋裏已經點了燈,昏黃燈光下那人臉色慘白,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嬤嬤,紫顏姐怕是……怕是不行了……”春燕擔憂地哭了起來,她性格懦弱,自入宮以來跟紫顏同住一房,紫顏一直對她關照有加。
“哭什麼?”楊嬤嬤一口喝止她,“還不快去打熱水,尋了幹衣裳來給這丫頭換了。”
“嬤嬤,您想想法子,救救紫顏姐吧,她是無辜的……嗚……紫顏姐平日做事勤快,心靈手巧,她怎麼可能偷東西,一定是那……”
“住口!”
楊嬤嬤厲聲打斷春燕的哭訴,一臉冷笑,“你若這般口無遮攔,我這司苑局可留你不得!”
春燕滿臉愕然,漸漸地,那臉上的神情變成了驚恐,再也不敢說什麼,掛著眼淚出去打熱水了。
很快,幾個宮女便幫紫顏換了衣物,那慘烈的傷勢登時讓幾人臉色青白、渾身冰冷。
而阮嫻,感覺尤其毛骨悚然,恐懼之極。
今日是她穿越第五日,這五日,她一分一秒不敢大意,不敢哭泣,不敢輕易開口,不敢詢問,幸虧原主是個沉默寡言的,她憑借著原主的記憶用盡最大的努力偽裝。膽戰心驚的摸索著,她才漸漸接受事實,她變成了一個宮女。
一個曆史上聞所未聞的朝代,煦國,大煦朝宮裏司苑局的一名末等宮女。
而今日,目睹一場活生生的仗邢,徹底讓她真正見識到現實的殘酷,此刻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早上還在和她說笑。
楊嬤嬤終究還是心軟了,取了自己的金瘡藥交給春燕。幾人替紫顏處理了傷口,最終,也隻能聽天由命,看看紫顏能否熬過這一次了。
宮女命賤,她們是沒有資格勞煩太醫的。
“你們今日都受驚了,早點歇息,日後行事需謹慎小心,安守本分。否則惹了禍事得罪人,我可保不了你們。”楊嬤嬤暗暗歎息,伸手揉了下腫脹的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