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劉明來了。”蘇秦輕聲道。劉明這才注意到這寂靜的靈棚裏還有一個老人靜立其中,他知道那就是蘇父。可他怎麼也想象不到那個曾經器宇軒昂,氣勢好像能逼開一切的中年男子現在好像風燭殘年一般。蘇父扭頭看了看劉明,沒有說一句話又轉了過去。
劉明靜靜地走上前去。麵前是一口棺材。他實在沒有想到是一口棺材。在這個年代他以為麵對的是骨灰盒或者其他。
棺材真是最能讓中國人沉默的東西。劉明靜靜看著棺材。他知道那十幾厘米的厚度裏,蘇夏涵就靜靜地躺在那裏。她再也不能神氣揚揚地對自己說要開全南崗最大的心理谘詢中心;再也不能小鳥依人地靠在自己肩頭。
她將永遠又像大學那樣,文靜肅穆地和自己遠遠相望,不同的是,大學隔著的,是走廊和講台;現在二人麵前的,是奈何橋和靈台。
劉明沉默著跪下。夏涵,願你能繼續這樣笑下去,我還一直沒說,你笑起來真美。
伴隨著頭部撞擊地麵的悶響,劉明的血和眼淚一起混合著流下來。一共三下,之後,他就這麼沉默地站在靈台前。他的腦子很亂,不由自主地非常非常期待能像梁祝那樣,這棺材裂開個口,他必將縱身一躍。可所有的一切都不再說話,隻有蘇夏涵的遺像笑得十分燦爛。
“你來了。”蘇父沙啞地道。
“嗯。叔叔。……我對不起夏涵。當時我就在場的。”劉明道:“不過,請您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為夏涵報仇之後……”
“這個給你。”蘇父好像沒聽見劉明的話似的,顫顫悠悠從懷裏摸出一個手帕。打開手帕,一枚戒指出現在劉明麵前。
這戒指劉明再熟悉不過了,自己挑了那麼久,逛了那麼多天才找到的款式,曾一遍又一遍幻想各種蘇夏涵戴上時的樣子。可劉明怎麼也不敢想象,最終蘇夏涵戴上這麼戒指是那樣一個情況。
“叔叔,您這是……?!”劉明跪著往後退了退身子神色變了道。
“你收著吧。是涵兒的意思。”蘇父鄭重地把戒指交給劉明,劉明也愣住了,他看著熟悉的戒指,再也沒法問出話來。
“涵兒和我們說,你可能會有危險,在你身邊的她也會有危險。”蘇父看劉明拿著戒指,自己又轉向靈堂道。“起初,我們對你們非常反感。涵兒的優秀你也是看得見的。她可以和貧窮的人戀愛,可那人一定要非常上進。可我不允許她和危險的人在一起。”
劉明閉上眼睛,心中的劇痛根本無法自製。沒錯,不是高仁義來報複,真正的幕後黑手肯定是黃國君。而黃國君的目的,一定也是自己的曆史之眼。
自己都沒有想過的問題,蘇夏涵早就已經知道,並做好了心理準備,還一直和自己歡歡樂樂好像從來都不知情。……我劉明,才是害死蘇夏涵的最大凶手。
蘇父好像對所有的一切都不聞不問,他繼續道:“我也利用手上的資源調查了你的過去。你是一個非常上進努力的孩子,你的家庭環境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本來最開始,我以為你是借了高利貸什麼的,可後來,涵兒一直和我強調,你的危險,她一直特別的強調危險。那時候我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當然,我還是加派了安保力量,否則你們的一個開業典禮,我也不用專門帶那麼多軍人去了。可還是……”
蘇父說到這裏終於頓了頓,他沉默了片刻繼續道:“涵兒以前不會看人,她太天真。後來在她高中初戀之後,她才專心去讀的心理學。後來我也放心了,她看人非常準。很多我覺得很優秀的小夥子都在追她,可她根本看不上。”
蘇父笑了笑,真的是笑出聲來。可劉明覺得這笑聲一點不比嚎啕大哭更淒慘。老人繼續道:“上次她失戀時候還是小孩子過家家,那男孩想拉她的手她拒絕了,兩個人吵了一架就分了。她哭了兩天。可這次……小丫頭連哭的機會都沒了。我就說,她怎麼就看上了你呢。”
劉明心如刀絞,隻是一個勁喃喃著對不起。兩個人此刻脫去身上所有的神的光環,一個風燭殘年老來喪女的父親,麵對一個二十四歲手足無措失去愛人的男孩。劉明實在不知道怎麼取安慰蘇父,更不知道怎麼去麵對蘇夏涵。這個傻瓜,明明早就知道有危險,為什麼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