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在岸上坐下，水麵下，是那隻被漁網纏住的大白魚。夕陽西下，夕暉灑在湖麵上，李逵望著湖水，若有所思。
“鐵牛，說句話啊……”燕青頭一次看到李逵這樣，有點擔心。
“啊……”李逵擦了一把鼻涕，道，“中午沒吃飯，有點餓了。”
“你想說得就是這個？”燕青無奈。
“嗯，”李逵道，“小乙哥，我跟你講，那時候，咱們兄弟幾個和宋大哥在餐館裏吃魚，就是黃昏時候。”
“宋大哥……”燕青喃喃地說，陷入沉思。
“你說，宋大哥究竟是個啥樣的人那？”
“這種事，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宋大哥讓我喝毒酒，我喝了，後來死了……宋大哥讓我幹嘛，我就幹嘛，當年朱仝兄弟給人家看小孩，宋大哥讓我去把小孩殺了，我也去殺了……為了這事，朱仝兄弟見到我就咬牙切齒。這事我後來仔細琢磨，你說人家在衙門裏幹得好好的，給人家看小孩，日子平淡快活，根本沒想上梁山。”
“嗯……”
“還有柴大哥也是……我殺了那個殷天錫，柴大哥因為這個下了牢，後來雖然跟著咱們上了梁山，但人家原來是後周皇裔，鳳子龍孫，幹嘛要上梁山？柴大哥上梁山之後，家裏的錢財都被帶到山上……”
“鐵牛，別說了……”燕青有點聽不下去。
“最慘的，要數晁天王了吧……”
“晁天王，晁天王……”劉唐聽了李逵一席話，牽起情思。從前劉唐和晁蓋截取生辰綱，後來上梁山，算是梁山的元老。後來宋江上山坐了第二把交椅，在外麵屢立戰功，幾個梁山元老的地位漸漸趕不上宋江帶來的新來頭領。
“晁天王死後，宋大哥不立刻去為天王報仇，我也想不明白，大哥到底是幾個意思。”劉唐又道，“所以，就算是盧員外殺了史文恭，債主還是宋大哥的……晁天王說的話就成了狗屁，什麼活捉史文恭者，才是山寨之主。”
“兄弟們為宋大哥出生入死，宋大哥，有為我們想吧？”李逵想知道的，隻是這個，他隻想知道，宋大哥眼裏的他，是兄弟不是。
“沒有宋大哥，梁山就不會受朝廷招安，怎麼說，我們最後也是青史留名了，大敗遼國，建功立業，是英雄男兒。”燕青道。
“我想不了那麼複雜的事兒，”李逵道，“那種事兒，留給你們腦瓜子靈便的人想就成了，我就是想知道，他有沒有把我當親兄弟……”
“你自己覺得呢？”
“不知道……”李逵搖搖頭，“他對我好，但好像也沒那麼好。小了看，宋大哥是個好大哥，大了看，兄弟們一個個都死了。”
“要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燕青道，“兄弟們一個不少，其樂融融，沒事喝酒劃拳，大口吃肉。”
河道裏，大白魚不再掙紮，看著夕陽西下，劉唐的頭發由紅轉黑，整個人也女人似的，變得唯唯諾諾，羞澀不語。
“鐵牛……”這是從河道對麵傳來的聲音。燕青一看，水下的大白魚不見，卻見到對岸的礁石上，坐著一個漢子，那人通體雪白，手中握著魚叉，脖子上掛著珊瑚項鏈，背上有一條白色魚鰭，那人又說，“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