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時節初相識(1 / 3)

“竹梧軒”幾個墨字,在溫暖的晨光下清晰可辨,似乎多年的風吹雨淋,也未能帶走它駐足在這裏的痕跡。雕著朵朵桃花的木窗,糊著淺綠色的薄紗,窗上那雕花細致的描上了粉色,遠遠看去,真如綠葉襯托下盛開正豔的桃花,栩栩如生。屋前翠竹環繞,延伸出一徑幽寂的曲廊,曲廊的盡頭,幾棵梧桐在風中搖曳。林府管家餘晚山靜立在書房外,不時向書房內張望,緊掩的門和窗,將他與書房內隔絕。他悄悄歎息一聲,抬頭望向曲廊盡頭處的那片空地,那裏本是一片桃林,在這個季節裏,本應桃花爛漫,滿院盈香,隻可惜,已被人連根除去。

書房內,一個身著淡灰長衫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他麵目溫潤如玉,有些儒雅的文墨之氣;眉宇軒昂似劍,又帶些瀟灑的俠士之風。此時,他額角凝愁,目光溫和卻帶些憂傷,定定地望著牆壁上的一幅畫像。畫上女子,立於桃瓣飄飛的桃林間,正拈一朵桃花輕輕而嗅。眉目溫婉,巧笑嫣然;腰間纖細,盈盈一握;衣袂飄飛,恍然如仙。上提詩雲:桃花如雨香盈袖,人麵桃花意顰顰。欲許今生不得語,唯卿衣袂悠我心。“你的夫君對你可好,你是否早已忘了我呢?”他喃喃低語,深情款款。畫中女子,笑而不語,隻注目那漫天飛舞的落紅。

早晨的街道總是異常熱鬧,來來往往的人,有的匆忙,有的閑散。大街中央,一群家丁緊緊跟隨在兩位錦衣華服的公子身後,那耀武揚威的氣勢,讓行人遠遠避開。何況那當中傲氣十足,言行囂張跋扈的一位,便是出了名的惡少林天壽。其母乃當今聖上的同胞姐姐淩月公主,先皇對這位公主甚為寵愛,以至當今聖上也對其敬愛有加。林天壽身旁的那位少年,生的俊秀異常,神態舉止與林天壽全然不同。他微微而笑,好看的眉眼更添神采,麵和如這三月暖風,讓人頓生親切之感。路人不禁紛紛猜測:不知這少年又是何來頭?

少年正抬頭賞路邊繁花,林天壽忽而涎著臉道:“十爺,你看那兒。”少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遠處的小石橋上,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站在那裏,手內舉著一塊玉佩,時而懸空對著湖麵,時而又微微收回,好像要將玉佩沉入湖底,又心內不舍。少年回頭正欲說話,林天壽卻早已輕手輕腳上了石橋,趁女子出神之際,奪過那玉佩,嬉笑著順手就要去攬她的纖腰。女子驚覺,忙身形微轉,靈巧的避開,竟是有些腿腳功夫的。女子一看之下,冷著臉斥道:“林天壽,把玉佩還我!”林天壽倒是一愣,他未想到這個女子明知道他的名頭,竟還如此大膽。林天壽咧嘴一笑道:“你陪本少爺喝兩杯,本少爺便還你。”伸手就去摸女子臉頰。女子怒極,揚起手,竟是給了林天壽一記響亮的耳光。林天壽愣了半響,方回過勁兒來,瞪圓了眼,亂喊亂叫著道:“把這個臭丫頭給我綁了,本少爺我要好好教訓教訓她。”一群家丁蜂擁而上,眼看女子便要吃虧,那俊秀少年上前道:“表哥,你堂堂男子漢,怎可和女子一般見識?算了吧。”林天壽不依,撩起袖子,喊著要打。少年麵色一變,語氣不快的道:“你今日可是陪我出門解悶的,卻讓我來看你欺負一個姑娘家嗎?”林天壽對少年似乎很是忌憚,擺著手不甘願的道:“罷了,罷了,算我今日出門撞鬼了。”說著瞪一眼女子,捂著臉去了。女子追著道:“把玉佩還我!”少年也才想起那玉佩,於是喊道:“表哥……”林天壽卻腳不停步的回頭喊:“十爺,我們該回府了,不然父親大人要責罰了。”女子正要追去,卻被少年一手攔住。女子挑眉一瞪道:“讓開!”少年笑笑,氣定神閑的道:“姑娘,你這樣追去定要吃虧的。”女子道:“貓哭耗子,誰要你管,你讓開!”少年好脾氣的道:“這樣吧,我去把玉佩要回來,你在這兒等我。”女子不理,執意要追,可少年攔在前麵,女子便猛出手一推,少年全無防備,踉蹌一下,偏腳下有顆小石子,向前一滑,額頭便撞在了路邊花樹上,立時流出血來。少年掩著頭道:“我好心幫你,你怎麼出手傷人?”女子不想誤傷了他,心內過意不去,忙上前來看他的傷勢,口裏說道:“對不住,碰上姓林的人,我總有些失了理智。你還好吧?”少年看她語氣溫和,早消了氣,隻奇道:“你討厭姓林的人?”女子扭頭不答,看少年傷口並無大礙,便要去追林天壽。少年又攔住道:“你這樣追過去不但要不到,還會吃虧的。我保證,明天一定把玉佩還你,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還不相信我?”女子看他頭上的傷,心裏充滿歉意,又見他坦率和善,似無惡意,便問道:“你當真可以?玉佩對我很重要。”少年道:“我說話一定算數,若沒做到,我再讓你打咯。”說著撫了撫自己的傷口。女子竟嗤一聲笑了:“一言為定。”少年見她笑了,便也笑道:“那告訴我你住哪裏,我好把玉佩還你。”女子道:“青靄街的溢香閣。”女子說著又看看少年的傷,歉然道:“今天誤傷了你,對不住了,你快些回去上點藥吧。”少年道:“擦破點皮,不礙事。”女子又說了聲多謝,便轉身往石橋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