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十裏長街的一間金銀首飾鋪子門口,一大清早就人滿為患,但卻被兩名身著暗藍色紅邊緇衣,腰佩長刀,頭戴黑巾布帽,腳上一雙黑色短靴的捕快攔在門外,從鋪子門口依稀可以看見裏麵的情形。
擺滿金銀首飾的鋪子裏,一個乞丐被兩名捕快按壓在地上,蓬頭垢麵的看不清樣貌,太守大人手上拿著一個金燦燦的小巧酒杯,臉色沉重地站在乞丐麵前。
“這個乞丐的膽子真大,居然跑到鋪子裏來偷東西!那金酒杯至少值幾兩金子吧!”一人鄙夷道,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不時的從陳太守手上的金酒杯掃過。
“一個乞丐偷東西,不至於驚動太守大人吧?”他眼尖地發現站在太守大人身邊的鋪子的吳老板臉色不太好看,卻不像是被偷了東西的憤怒,反倒像是……害怕!?對,就是害怕!
可吳老板怎麼會因為一個乞丐偷了東西感到害怕呢?難道……不是這個乞丐偷了東西,而是另有原因?
“說,這個金酒杯你是從哪裏偷來的?”陳太守身著暗色官府,襯得他方正威嚴的臉頗為嚴厲,他的聲音渾厚有力,尋常人聽了早就嚇得肝膽俱裂,把做的壞事一股腦地給倒了出來,這乞丐也不例外,嚇得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小……小的從……從滸城來……東……西是在……在官道上撿的……”
滸城和柳城相鄰,但兩城之間隻有一條小道,並沒有修建官道,因為滸城有一條通往郢都的官道,官道中間有個小山林,穿過小山林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達柳城,他口中的官道正是郢都和滸城之間的那條。
陳太守這一陣思量之間,濃眉突然緊皺起來,瞳孔擴散到極點似要從他的眼眶裏瞪出來,臉上的威嚴不在隻剩下匆忙掩飾起來的擔憂,“你在官道上看見了什麼?給本太守如實交代!”見乞丐臉上有畏縮之色,他立即沉下臉加了後麵一句。
“……”
乞丐雙眼突然瞪大,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當時看著隻是害怕了一下,現在突然回想起來,才驚了一身冷汗,頭皮發麻,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低下頭盯著地麵,恐懼由內至外侵襲全身,嘴裏輕輕地喃喃出聲,聲音都是顫抖的,“血……血……”
“鞋?什麼鞋?”陳太守疑惑地低下頭,卻看見他臉上害怕地抽搐起來的肌肉,眼中擔憂更甚,該不會是……如果真是那樣,可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柳城太守可以解決的。
陳太守在腦子裏想到可能已經發生的事情,臉上卻未露出任何憂忡,而是板起臉命令兩名捕快將乞丐壓入鋪子後院當中審問,但實際上卻隻有他一個人和乞丐在房間裏,兩名捕快一直守在門口。
約莫過了一刻鍾不到的樣子,兩人才出來,陳太守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變化,隻是命令捕快把乞丐關進監獄,但在離開之前他卻深深地看了一眼吳老板。
百姓們都以為太守大人證實了乞丐偷竊,事情已經查清楚了結,便全都散了,唯獨有兩人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陳太守離開的背影。
當日陳太守回到府中後,所有的捕快連同他自己都悄悄的出城,往郢都和滸城之間的官道上趕去,一路上又抓捕了數名乞丐以及幾個形色詭異的路人,在他們身上紛紛都搜查出翎國宮中物品。
陳太守趕到官道上的時候,隻見昏沉沉的天空之下,數不清的屍體零亂地倒在官道以及附近的山林間,青色的衣裙、暗灰色的盔甲、綠色的枝葉、紅色的血液鋪在褐色的大地上,交織成一副絢爛的彩色畫卷,猶如神來之筆。
畫作中間的一大片紅色本該帶著喜慶,此刻卻給人一種極致的壓抑感,尤其是那件鮮豔的紅色喜服,上麵用金絲繡的展翅翱翔的鸞鳥,像是硬生生的被人扯斷翅膀,鮮血淋漓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