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濕的夏威夷海風卷起威基基海灘層層疊疊的波浪,宛如褶皺的絲綢。海風順著海濱大道南下,一直拂到鑽石頭山山腳,最後消失在奎雷懸崖的絕壁之上。
就在鑽石頭山西南,瀕臨海岸的山丘之間,一幢古樸風雅的閣樓突兀地佇立在威基基高級別墅區的角落。閣樓前的庭院內,一張油紙傘下,一張俏麗的容顏綻開了笑,有點悲又有點怨的笑。
下一秒,黎零蝶抬起了眼,望著海風在油紙傘凝聚的水滴緩緩滑下,砸落在庭院的花苞上。接著,她收起了笑,慢慢地蹲下,纖細的拇指親撫著花瓣,像拂著水。最後,她小心摘下一片花瓣,像從油畫的帆布下直接抹去那麼一筆,再湊到她的唇邊,小小地、就那麼小小地一呼,花瓣一忽兒溜出她的指尖。像一隻蝶,一隻藍紫色的蝶,繞著她,自在地飛。
她忽如地笑了,忽如地甩下手中的油紙傘。繞著藍紫色的蝶,她發瘋地起舞,整個世界裏,她現在隻是忘我的舞女,跳著毫無動感的舞,踩著毫無節奏的步。隻是那樣旋轉踢踏,以孤獨的蝶做舞伴,抒發著她最深情的獨白。
她旋轉著,踢踏著,張狂著。最後連海風也為她獻上至高的伴奏,窸窸窣窣,一瓣瓣的花葉繞起她紛紛揚揚,宛若遠古朝鳳的百鳥,又宛如狂瀾般樂章下的音符。藍紫的音符連成了深色的五線譜,最後稠密得宛如遠海的浪。
轉眼,風一下子息了,浪一下子消了,她一下子停了。
就在一層深紫的花海裏,她的笑容漸漸冷去。她捧起一抹落花,盯著靜靜的死物,一滴晶瑩的淚無聲地嵌入了藍紫的瓣。
她悄然地閉上眼,也隔絕了這滿園的花———
這滿園的————
紫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