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姥姥的,我也做不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不知何時爬起來的酒見愁忽然說道,那雙小眼睛似噙滿了淚水,在金光之下一閃一閃的,賊亮……
許是被這感傷的氛圍所感染,又或者是覺得大勢已去,千手王不覺地收起了探龍爪,一臉戚然,說道:“好吧,我們走吧。”
語畢,三人如有默契一般,全然不顧眾人是何表情,徑直向殿外走去……
“好戲才剛開始,你們三個就要走了?”
這不正是西寒子的聲音嗎?!
眾人陡然色變,循聲一望,便見西寒子忽地飄進了大殿,旋即負起雙手,笑盈盈地看向五僧合圍的秦天……
其實若愚一直有疑惑,這西寒子為何直到現在才現身,而且看其神色,似乎彩戲師之死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問題就是出在這裏!
山穀一戰,西寒子之所以要留下彩戲師,不就是為了送“百家令”上梵音寺嗎?
思而無解的若愚問道:“西寒子,究竟是何雅興會令你中途折返?”
西寒子並未收回遠望的目光,答道:“此話從何說起?”
這西寒子不但是答非所問,而且所答之話令人如墜雲霧……
若愚心中苦笑,便問道:“西寒子此話又是從何說起?”
此際,西寒子才將目光落在若愚身上,說道:“我一直都沒有離開,所以哪來的中途折返?”
既然從未離開,卻又對彩戲師的死不管不顧!
心瀾波動的若愚明眸含笑,直問道:“看來你很討厭彩戲師。”
西寒子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覺得呢?”
言語輕蔑,神情冷漠,卻在表現出來的那一刻,透露出惋惜……
若愚笑道:“酒色財氣當中,彩戲師最是臭名昭著。你本已將他收服,最後卻看其被地母娘娘活活腰斬而不救,想必是別有苦衷。”
“不愧是觀察入微的暗隱之士。”
西寒子不知受過多少的不公與誤解,但卻從不辯解。人生在世本,倥傯多變,若還活在他人的言語中,豈不白活?況西寒子乃道家中人,更是三教九流中的道教教主,對所謂的人言根本不置可否。
如今若愚明察秋毫,並不像世俗之人那樣一孔之見,便由衷地佩服起若愚來。但也僅僅是佩服而已,西寒子並不會因此而放棄此行的目的!
西寒子斂神屏去雜念之後,繼續說道:“樓蘭王已出‘逐客令’,彩戲師必死無疑,我不忍殺他,隻好讓地母娘娘代勞。”
逐客令,顧名思義是主人趕走不受歡迎的客人。但樓蘭王的“逐客令”包含著兩層意思,就是逐客、掃內。
為了避免因有所紕漏而引發不必要的爭端,所以百家令與逐客令是同時發出的。而彩戲師為駐童顏而殘殺無辜少女,自然會被逐客令誅殺。
通古博今的若愚並不認為樓蘭王隻是出於道義而發出“逐客令”,而是為了豎立威望,鞏固實力而做出的決策。
至於當中是否存在著誅除異己,若愚一時間也拿捏不準,畢竟逐客令上的名單,都有著非死不可的理由。
若愚之所以會接百家令,一是百家令有著特殊的榮耀,這對於將來的起兵有莫大的幫助。二是百家大會上眾星雲集,輕易就能物色到將相之才。
但相比起得到樓蘭王的青睞,這兩點根本就不值一提!到那時,北邙國不單能雄踞北邙之境,更能席卷天下,稱霸寰宇!
所以行得正坐得端的若愚根本就不懼怕逐客令,也就更不會去關心逐客令上的名單。但有一點,若愚始終想不明白……
但見若愚問道:“西寒子,雖然你是道教教主,但佛教的‘百家令’怎麼說也輪不到你來發吧。”
若愚的意圖,便是要知道西寒子此行的目的!
西寒子會意,笑道:“佛門乃方便之門,難道就不歡迎我道教中人?”
縱然若愚有百辯之能,奈何卻被西寒子生生封住了嘴巴。因為這佛門之事,怎麼也輪不到一個世俗之人做主!
至此,若不是梵音寺的僧眾,便沒有資格回答西寒子的問題!
片刻。
一直沉默不語的拓拔峰開口說道:“我佛之大門,隻為誠善之人而開。”
西寒子冷哼一聲,說道:“拓拔太子又怎知我不是誠善之人?”
當年,北邙太子遁入南國梵音寺一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轟動廟宇江湖。即便是久居西山,西寒子對此亦有所耳聞。
且西寒子隸屬樓蘭王,雖從未見過北邙太子,但也能從畫像與人言中拚湊出拓拔峰的外貌。
拓拔峰對此稱呼不慍不怒,淡然說道:“深夜到訪者,不是急切之人就是宵小之徒!而觀道長神色,如沐春風,應也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