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複走到秦素華身邊,說道:“母妃,您無懼,兒臣自然不懼,若能以兒臣之軀,換眾人無虞,兒臣自當義不容辭。”
秦素華怔怔地看著沈複,他那堅定的言語像極了秦天,恍惚覺得複兒口中的那一聲母妃是天兒在叫,憐愛的慈目不知不覺便細潤起來……
沈複鼻子一酸,不由地別過頭去,鄭重地拍了拍魔宗的肩膀,說道:“國師,煩請將杜將軍放下,本王有話要與杜將軍相談。”
魔宗不由得放下了杜衡,心中疑竇叢生,一直還以為皇子不是秦天便是徐少秋,哪裏會想到是沈複!
這是事實真相?還是權宜之計?
魔宗分辨不出,若是計策,秦素華的那兩行清淚又是如此的分明;若是真相,沈複那首富之子的身份根本就解釋不了他就是北邙國皇子。
但聽沈複說道:“杜將軍,本王自幼寄居沈府,想必將軍也識得本王。若不是將軍逼得緊,本王亦不願暴露身份。如今本王與母妃俱已在此,勞煩杜將軍放了一眾人等。”
杜衡不無詫異地看著沈複,又看看秦素華,那流落人間的皇子沒人見過,又該如何確定真假?如若是假冒的,那可是欺君大罪,如何擔當得起?
杜衡急思閃轉,決定與之談論一番,看是否能窺出不合常理之處。於是朝著沈複行起了軍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天策軍杜衡,拜見皇子!”
沈複身軀微傾,從容不迫地扶起杜衡,正聲說道:“杜將軍無需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杜衡凜然而立,恭維道:“想不到皇子就在天子腳下,杜某真是有眼無珠,該死,該死。”
沈複和顏悅色地說道:“實在是父王母妃不願我卷入宮廷爭鬥之中,藏身沈府亦是無奈之舉。想來將軍也已知道本王的母妃經常出入沈府,而這也不過是借個明目來探望本王罷了。”
沈複此話是大有深意,既能讓杜衡產生一種先入為主的意識,而且在無形之中反將了杜衡一軍。所謂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將欲敗之必先輔之是也。
琴師秦素華雖不知沈複為什麼會挺身冒認皇子,卻在聽罷沈複之話後,決定將計就計,以消杜衡心中疑慮。
但見秦素華輕輕拭去了淚痕,似有說不盡的心酸與委屈,顫顫叫道:“皇兒!”
沈複猛然回身,不無淒楚地應道:“母妃!”
秦素華身心一顫,連忙走向了那個既是沈複又似秦天的皇兒,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憐愛而又無奈地說道:“苦了皇兒了。”
為之動容的沈複不禁叫道:“母妃!兒臣不苦。兒臣能苟活這麼多年,已是天大的福氣……”沈複說到最後,已是聲淚俱泣……
眾人見得此般母慈子孝,依依相訴的情景不禁心生惻隱,黯然神傷。而征戰在外的杜衡更是見慣了生離死別,見得此景,亦難掩心中哀傷……
片刻,杜衡開口說道:“既然太子妃與皇子願意留下來,杜某自當履行承諾。”說著,便揚聲說道:“全體將士聽令!”
嗬——
眾甲士齊聲一喝,便聽到了杜衡將軍發布的軍令:“放人!”
隨著杜衡一聲令下,眾甲士紛紛撤去了槍盾弓弩,行步至杜衡身後,整編列隊……
待得將士休整完畢之後,杜衡請手說道:“太子妃,皇子,這邊請。”
秦素華似想起了什麼,連忙謙聲說道:“杜將軍,可否稍等片刻?”
杜衡一愣,旋即說道:“太子妃言重了,請便。”
秦素華頷首而謝,旋即走到畫師傅采華身邊耳語了幾句,接著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葫蘆交到畫師手上,方才走了回去,對杜衡說道:“有勞杜將軍帶路。”
“慢著!”
莊門之外忽然傳來聲音,如閻王催命,嚇得剛安下心來的一眾人士又懸起了心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看來今日真的是很漫長啊!
魔宗望著金霞長空,目光過處,天地一片蕭瑟,就像此時此刻的心情,悲涼而又蒼茫……
待得魔宗收回目光,恰巧見得江東看了過來,二人雙目注視,俱都苦笑不已,旋即同時看向了從莊門慢悠悠地走進來的人。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約莫四十來歲,鶴發白眉,道袍披身的中年男子。其後便是一高一胖,一小一老的三男一女,而那肥胖之人身後似背著什麼東西,步履較他人相對地慢了些。
但聽那個高瘦的中年男子說道:“老淫(蟲),說好的褲子你怎麼還不脫給我?想賴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