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天相比較,夜晚顯得十分可怕。
因為黑暗帶來恐懼與未知,有黑暗作為掩飾,晚間七點到淩晨四點之間,犯罪頻率比白天要高出很多。
你瞧,恐怖片裏的鬼大多數都是晚上出來活動嘛。在看恐怖電影,主角驚恐的在黑暗裏摸索的時候,彈幕上飄過的全是“主角為什麼不開燈”。
即使是熱愛夜生活的年輕人,也隻會選擇在酒吧或者夜店裏喝酒放縱,而不會一個人走在夜路上看星星看月亮——這種在電視劇裏才會發生的橋段,在現實生活中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昏黃的路燈沒精打采地照射著地麵,也許是因為這片地帶有些偏離市中心,到了晚上更是人煙稀少,為了保護地球節約資源,這片地區的路燈亮度已經減弱了一大半,如果單看這個場景的話,非常適合拍攝凶殺案或者鬧鬼情節。
喝醉了的女人在路上跌跌撞撞地走著,她的走路姿態是那種傻子都能看出她喝醉的樣子,一搖一擺,東倒西歪,沒有人攙扶,身體的扭動幅度讓人有點擔心她下一秒會不會身體失去重心跌倒在地麵上。
三月的風即使已經帶來一絲暖意,到了晚上,也是涼的,她的手臂因為涼風的碰觸而起了雞皮疙瘩。
“嘶,凍死了…”
她抱了抱手臂,用力地把超短裙往下麵拉扯著,試圖遮住更多的肌膚。她身上的裝扮是標準坐台妹才會穿的衣服——黑色亮片的蕾絲t恤搭上超短裙,深色的絲襪恰到好處地勾勒出雙腿的曲線,閃亮的漆皮高跟鞋,配上臉蛋上的煙熏妝,屬於走在路上會被好色男人不懷好意地看的那種。
這種女人通常也是那種會被挎著菜籃子的老婆婆和家庭婦女指指點點的類型,與三從四德什麼的完全絕緣。
“媽的,一群老男人,家裏都有老婆了鹹豬手還這麼不老實…遲早兩隻豬蹄子都被剁掉!”她沒好氣兒地打了個酒嗝,嘴裏不幹不淨地咒罵著,手拍了拍豐滿的胸口,“不過…幸好還都不算小氣,哄一哄就很大方地拿出很多小費…”也算是不小氣的爛男人。
不過有這種男人當丈夫,家裏的老婆很倒黴啊。
她笑起來,頗有些不懷好意。
手機在背包裏震動起來,女人止住笑,手忙腳亂地去拿,包裏的化妝瓷瓶和口紅發出碰撞的響聲,導致她掏了好幾下沒摸到,好一會才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手指劃了一下接通的圖標:“喂?”
“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天黑了,我和弟弟有點害怕……”電話另一頭傳來細聲細氣的童聲,軟軟的甜甜的像棉花糖。
“吵死了!乖乖等著,誰敲門都不許開知道不?……嗯,回家的時候如果小區的便利店還開著門的話就給你們帶玩具……你們吃飯了沒?給我留一口,隨便什麼都行……今天老娘發工資了,開心不,哈哈哈。”她有些不耐煩地說,聽著電話另一頭的小姑娘根據她的問題做出一一回答,最後的“哈”字像機器人念書一樣別扭。
她甚至沒有仔細聽小女孩的回複,隻是公式化的問完了自己的問題,她似乎還想說什麼,一陣酒氣從胃裏泛上來,她不由皺緊了眉毛,彎下腰幹嘔了兩聲。
“嗯,姐姐你小心點哦,我和弟弟等你回來……”小丫頭聽到姐姐的幹嘔,聲音有點害怕,聲音越來越輕。
“知道了!囉嗦!”她掛掉了電話,索性踢掉了高跟鞋,用手拎著鞋子走路。
“年紀小小就這麼囉嗦,長大了肯定是個嘮嘮叨叨的女人……”女人舔舔幹裂的嘴唇,自言自語,“女孩子一定要上大學,不然可就成了個爛人了……”
是啊,她就是典型的一個爛人,沒有什麼文化,幹不了好工作,整天麵對著一群她厭惡至極的男人,肥厚的手摸到她的大腿和胳膊,明明想哭,卻必須拚命地笑。每次麵對這些男人的時候,她腦子裏沒有別的想法,隻記得以後拚了老命也不能讓自己的妹妹接觸到這裏的肮髒。
所以她必須拚命工作,從男人手中接過沉甸甸的鈔票,這些鈔票可以支撐起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可以讓年紀尚小的弟妹接受他們年齡階段應該接受的教育。
她沒得選擇,家裏還在上幼兒園的弟妹都靠她養活,賣笑賣肉是來錢最快的方法,她寧願跪著生,也不站著死。
“誌氣可不能當飯吃。”
她死的話,她不敢想象家裏的兩個小東西會怎樣。是會送到孤兒院,還是活活餓死在家裏……
對於那些富貴人家來說,死如同瘟疫一樣可怖,但對於她這種城市邊緣人物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可是同時,死對於她來說代表著不負責任,就好像她的爸媽一樣。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覺得,她家的是最難念的。
十一歲時父母離異,母親提著行李箱走出家門口就再也沒有消息,父親帶著她重新找了個女人。女人挺溫柔,對她非常好,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似的。聽鄰居大媽的閑話說,這女人的第一任丈夫腦筋不清楚,把她身上打的沒有一塊好地方。女人為了孩子一直忍受,直到那個瘋子抱著自己的孩子要從樓上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