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數學成績以一日千裏的速度上升,在五年級結束時,數學成績已經從不及格上升到了八九十分,張駿的情況和我類似,不過我們倆的語文都太差,總成績排名仍不好。

即使這樣的成績,已經讓父母高興得不得了,爸爸開完家長會後,興高采烈地和我說:“家長會結束後,高老師特意留下我,和我說‘你的女兒羅琦琦非常聰明’,對了,高老師還想選你去參加市裏的小學生數學競賽,你這個暑假也要去學校上課。”

那一刻,我才能肯定當時我沒有聽錯。

和我一同接受高老師輔導數學競賽的還有張駿。

那個暑假,是我童年時代最暢意快樂的日子,每天睜開眼睛,就會覺得心裏充滿陽光。

每天早上我去學校,和張駿一起聽高老師講課,雖然我們不交談,可我們坐得很近,一個側眸就能看見他的微笑。

高老師也不站在講台上,她隨意地坐在我們麵前,在草稿紙上邊寫邊講。累了時,我們三個會聊天,高老師會講一些她在北京讀書時的故事,我和張駿靜靜地傾聽。有些時候,張駿會講述他在全國各地旅遊的見聞,他很會說話,旅途見聞被他說得活色生香。他講述他在武漢吃全魚宴,說得我和高老師都咽口水,講述他在煙台生吃海鮮,把浸過酒的活蝦丟進嘴裏時,蝦還在嘴裏上下跳騰,滋味妙不可言,聽得我和高老師咧著嘴搖頭。

張駿在老師麵前從來沒有做學生的自覺,他說得高興時,會跳坐在桌子上,連比帶畫,神采飛揚,而我和高老師則坐在凳子上,仰頭看著他,聽他講話。

夏日的明媚陽光從窗戶照到他身上,映得他整個人熠熠生輝,我的心裏也是光華璀璨,我第一次知道幸福和快樂可以非常簡單,隻需坐在那裏,安靜地凝視著他。

除了回答問題,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沉默,可我的沉默中洋溢著快樂,我喜歡聽他們說話。

補完課後,我和張駿結伴回家。

我們住在一條河的兩岸,說是河,其實不是真的河,是一條據說清朝時期就已經有的人工灌溉渠道,不過我們都習慣叫河。

為了能和他多走一段,我就說自己喜歡看水,常常和他沿著河堤,一塊兒走到橋邊,兩人在橋邊分手。

我辛苦地創造機會和他在一起,可真在一起時,我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會沉默,常常都是張駿一個人講話,我專注地傾聽,他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常常逗得我笑。

有時候,他也不講話,我們就隻能沉默,我很怕他會覺得我無聊,怕他以後放學時不想和我一起走,所以一旦他沉默下來,我就又拚命地想話題,卻怎麼都不知道能講什麼,隻能問他:“你覺得今天早上的那道題有沒有更好的解題方法?”或者,“昨天的那道題我又發現了一個方法去做”。所以,我們兩個在學校頗有名氣的差生,竟如同最熱愛學習的好學生一樣,孜孜不倦地討論數學題。而我在很多年後,才反應過來問自己,究竟是沉默著更無聊,還是討論一道枯燥的數學題如何能多一種解法更無聊?

不過,也會有例外,河裏的水比較淺的時候,我們會下河去玩,我們倆彎著身子,在河水裏翻來翻去,尋找漂亮的小石頭。

累了時,兩個人並肩坐在大石頭上,腳泡在河水裏,一邊踢著水玩一邊休息。河水讓人放鬆,即使沉默,我也不再刻意找話,我們常常一句話都不說,就是曬著太陽,享受微風。

一起的時間過得總是分外快,我總會突然去抓他的手看表,發現已經是午飯時間,急匆匆地跳起來穿鞋:“我要回家了,再見。”

他懶洋洋地站起來,一邊穿鞋一邊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