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陪爸爸,我和哥哥就被送進了一個叫做孤兒院的地方。那裏有許多和我們一樣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也不在身邊。
院長是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她對我們很冷淡,臉上從未見過有笑容。我不喜歡她,不是因為她不愛笑,而是因為她赤裸裸地在我幼小的心靈上劃下一道傷痕,她狠心地擊碎了我童年所有的泡泡。她告訴我,我的父母不是去了很遠的地方,而是去世了,死了,所以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我聽到這個結果,哭著鬧著撲上去打她,“你騙我,我的爸爸媽媽沒有死,爸爸媽媽不會不要我!”
麵對我的無理取鬧,她不僅不安慰我,而是把我狠狠地甩在一旁。其他的小朋友隻是用冷眼看著這一切,隻有哥哥上來護住我,他忍住沒有哭,他幫我擦眼淚,安慰我,
“沒事,小愛不哭,小愛還有哥哥,哥哥會陪著小愛。”
盡管有哥哥在身邊,但我一時還是很難接受爸爸媽媽離開的事實。我相信媽媽不會騙我,所以哪怕是自欺欺人,我也一直認為爸爸媽媽隻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想對他們說的話,星星都一定會幫我帶到。
孤兒院的環境當然不能同家裏比,幾乎每天都吃稀飯,饅頭,隻有當哪天有熱心人資助了我們,我們才有可能吃上帶肉的飯菜。
這樣的生活讓原本體質就差的我,很快就不適應了。發燒、咳嗽、嘔吐,難受的時光裏我總是很想念媽媽陪在身邊的溫暖。在這家孤兒院裏,除非病到快不行了,否則根本不會考慮送醫院。哥哥到院長那裏苦苦地哀求,希望她能把我送去醫院,可無論哥哥說什麼,院長都無動於衷,到最後,院長實在受不了哥哥的死纏爛打,就隨便扔給他幾盒感冒藥。哥哥像得到靈丹妙藥一般,急衝衝地回到房間按照說明書上的用法給我服下,然後像媽媽一樣,用冷毛巾敷在我額頭上幫助我退燒。
在哥哥的悉心照料下,我的病開始有了好轉。
那天,有人給孤兒院裏送來了麵包,我們每個小孩都可以分到一個。哥哥舍不得吃,他把他的那份也給了我。
“哥哥,你為什麼不吃啊?”
“因為…因為我不喜歡吃麵包。小愛,你幫哥哥吃,好不好?”
“嗯。”我欣然地接過哥哥給的麵包。
前幾天因為生病,沒什麼胃口。今天好多了,而且還有麵包,我一下提起了興致,很快就把我自己的先吃完了。正當我準備吃哥哥給我的那個時,院長拉著臉走過來,嚴厲地問,
“袁愛,你第二個麵包是從哪兒來的?”
我一口麵包還沒咬下去,就停住了,不解的看著院長,回答,
“這是哥哥給我的。”
“哥哥?”院長想了想,“哦,是袁來。他人呢?孤兒院裏好不容易才發一次麵包,他會不吃,舍得給你?”
“哥哥說他不喜歡吃麵包,所以才給我的。”
“不喜歡?!哼~你們還以為是生活在以前那個家裏呀。在這裏,有麵包吃已經很不錯了。你少在這裏撒謊了,說,這個麵包是從哪兒偷來的?”說完,她狠狠地奪過我手裏的麵包。
“你把麵包還給我,這本來就是哥哥給我的!”我哭著鬧著撲上去搶。
這時,哥哥端著一杯水回來了,看見這情景,急忙放下手裏的杯子跑了過來,
“不準欺負我妹妹!”
“好啊,袁來,你還挺會保護你妹妹。那我今天就一起教訓你們這對心術不正的兄妹。”
院長讓我們並排站著,將手掌心放在麵前,她隨便找來一根枝條,狠狠地抽在我手上,我的眼淚隨即流了出來。就在院長準備抽第二下時,哥哥突然將他的雙手疊在我的手上,替我接受了第二次疼痛。
“可以啊,袁來,連這你也要護著她。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堅持到多久。”
說完,枝條像揮舞的藤鞭不停地落在哥哥的手上,臂上。當時我被嚇傻了,弱弱地叫了聲,“哥哥。”他沒有回應我,他緊咬著雙唇,緊閉著雙眼,沒發出一絲呻吟,沒有掉一滴眼淚。他白嫩的手臂,在枝條的抽打下留下紅腫的印記。
仿佛,世界在這一刻驟然安靜了,那抽在哥哥手上的紙條也狠狠地打在了我心上。我不知道這一刻持續了多久,直到一個小孩跑來說,“院長,有你的電話。”這下,院長才停止對哥哥施加的酷刑,但她仍叫我們去外麵罰站。
我和哥哥默默地站在孤兒院門外,這時,一輛高級的黑色轎車停在了我們麵前,一位穿著雍容華貴的女人從車裏走了出來。我和哥哥漠然的看著她,她在經過哥哥身旁時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緩緩地取下墨鏡,從哥哥的眼裏她看到了倔強和堅定。定格幾秒後,她又戴上墨鏡,不過這時她微微上揚起了嘴角。
我心中暗喜,這位有錢的阿姨一定會給我們帶來不小的福利。可萬萬沒想到,她不僅沒帶來好吃的東西,好看的衣服,還要帶走我最愛的哥哥。
很快她們就出來了,院長笑著臉與那位有錢的阿姨握手道別,看著那輛高級轎車揚塵而去,院長轉過身看著哥哥,臉上的笑容還未散去,大概是剛才諂媚的餘溫還沒冷卻。
“袁來,你小子真有福氣,找到一個這麼有錢的家。”
我茫然的看著哥哥,不知道院長口中“找到一個家”是什麼意思,可是哥哥沉默的臉上應該對這件事早已了然。
晚上,院長破天荒的過來慰問哥哥的傷勢,還特意拿了一些傷藥過來,哥哥憤怒地把所有的藥都推翻在地上,
“你走開,我不要你的藥,我不會離開我妹妹!”
院長也火了,怒斥道,
“這不是你願不願意的事,三天後他們會派人過來接你。”
說完,院長摔門而出。
院長走後,我輕輕地走過去小聲地問,
“哥哥,院長想讓你去哪兒嗎?”
哥哥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轉移了話題,
“小愛,我們去看星星好不好,我想爸爸媽媽了。”
“嗯。”
說著,哥哥牽著我去了孤兒院一旁的小山坡。
“哇,哥哥你看,今晚的星星好多,好亮,我們說的話它們一定能帶給爸爸媽媽。”
我拉著哥哥的手激動地說,突然哥哥小聲地呻吟了一聲,我的表情立刻僵住了,擔心地問,
“哥哥,你怎麼了?”
“你…你輕點兒,我的手疼。”
哥哥說得吞吞吐吐,我這才反應過來,哥哥早上受了“酷刑”。我輕輕挪開哥哥的衣袖,看見哥哥的手臂已經紅得腫了起來。
哥哥,疼嗎?我幫你吹吹。“
說著,我輕輕地吹著哥哥紅腫的手臂,不知不覺地一滴眼淚落在了哥哥的手上,
”小愛,你怎麼哭了?“
我抬起綴滿淚水的臉,看著他,
”因為我知道哥哥很疼啊~“
我和哥哥坐在山坡上,看著天上的星星。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也在看著我們?
哥哥突然轉過頭看著我,問,
”小愛,我們來做個約定,好不好?“
”約定什麼?“我好奇地問。
”嗯~…小愛長大了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