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
“瞧你這出息,隔壁老李那孩子都帶回來好幾個姑娘啦,擱你這兒,咋就沒動靜了,跟你爸當年一樣是個悶葫蘆。”母親嫌棄的說著。
我卻突然來了興趣,“媽,那你說說當年我爸那個悶葫蘆是怎麼追到您這個大美人的?”
母親的臉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她的視線飄向了窗外,柔聲的說:“當年啊,你媽我秀的花可是出了名的俊,好多村子裏的小夥兒都在追我呢!有送糧食的,也有跑來我家做農活的,還有些念過幾年書的給我寫了紙條,你們管那叫啥?”
“媽,叫情書。”我回答道。
“對,就是情書。你爸那會兒也算個知識分子,估計家裏就讓他讀書了,幹起活來,還沒有我利索。有一天我就問他了,‘你又幹不了活,整天跑我們家幹啥?’你爸吞吞吐吐的說‘我就想來看看......你在幹什麼’,我說‘你怎麼不學人家也寫個紙條,整天幹巴巴的跟著我有啥好看的!’你爸聽了這話,第二天就送了我一堆手抄的書,我也看不懂,後來我問他,他才說他不會寫情書,所以抄了一整本詩經。那個時候我就覺得 ,你爸這人有文化,又不顯擺,人又老實,。我跟你外公說了,你外公還反對來著呢,但我不聽話,悄悄跟你爸結了婚,後來也就算了。”
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悄悄跟我媽結婚這件事一定是我父親短暫的一生中幹過的最大膽的事情了。真羨慕父親,雖然上天不曾給他長久的生命,但卻讓他在有生之年中擁有了他最喜歡的人。
我們父子倆,生命的軌跡不一樣,但是某些節點卻又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樣相似。回來幾天後,薛可琴打電話告訴了我正月初五高中同學聚會的消息。同學們絕大多數都還在讀大學吧,我去了能有什麼共同語言呢?雖然已經有了讓人豔羨的工資,可終究還是自覺低人一等。可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又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毯子和徐平呢?他們兩人,我都無法厚臉皮的再去故意打攪,可我實在太過渴望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他們會不會為了避開我,就不去參加同學會呢?如果他們去了,見麵之後又要說些什麼才不會尷尬呢?
我搖擺不定,最後薛可琴成了壓倒天平的最後一顆稻草,她說讓我一定要去。我猜到了薛可琴的心思,她無非就是想在全班同學,尤其是毯子的麵前逼我確定我們的關係。這封戰書,我接下了,但我也不怪薛可琴這樣逼我。對女孩子來說,青春就是最珍貴的財富,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無恥的拖延下去。隻是結果到底是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初五晚上,我如約來到富美思飯店,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都趕到了。但是直到開飯,毯子跟徐平都沒有出現。我的心裏雖然很失望,可也如釋重負。薛可琴席間不停地給我夾菜,為了逃避同學們的質問,我裝做若無其事的給所有人輪番夾了菜。薛可琴生氣的放下了筷子,說她要出去走走,迅速的離開了飯桌。我沒有追出去,而是繼續跟同學們嘮著嗑,大肆吹噓了我的北漂生活,引來陣陣豔羨的目光。
吃完飯,大家又一起去了KTV,幾杯小酒下肚,我起身出了包間,開始尋找廁所。在走廊的轉角,卻跟一個急匆匆的女孩子撞了個滿懷。我們互相正要開口道歉,卻在看到對方的眼睛時失語了。
是她,我朝思暮想的那張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