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父皇清醒,天下已然易主,百官接受了新帝,若父皇想奪回帝位,隻會讓朝堂再度動蕩,相信皇兄亦是擔心局麵演變為父子奪權,從而才會設計那一出陷害的戲碼,試圖令父皇再度昏迷,順帶除掉自己,一箭雙雕。
太上皇盛怒難平,任誰從高高在上的帝王,變作軟禁在莊子裏的金絲雀,也難輕易接受。
但正如莫長歌所說,時局如此,他再不甘,再怨恨,亦改變不了任何事。
“你想囚禁朕到幾時?”
“時候到了,兒臣自會送父皇回京。”莫長歌的回答模棱兩可。
“你!”太上皇豁然起身,臉色鐵青地怒指他。
莫長歌微微躬身,姿態恭敬,但態度卻極為強勢,任憑太上皇如何瞪,仍不改初衷。
“好!好!好!”太上皇連道了三個好,顯然氣得不輕。
“來人啊,送父皇回房歇息。”莫長歌朗聲吩咐,屋外隱衛頓時躍入廳中,點了太上皇的穴道,將人送去了後院廂房。
這回,父皇怕是恨極了他啊。
莫長歌幽幽歎了口氣,自嘲地笑了。
他不後悔,與其讓父皇回京,與皇兄鬥得你死我活,倒不如讓父皇在此頤養天年。
夜裏,莫長歌傳令命王府裏集結的安樂堂大夫趕來別莊待命。
攝政王妃順利生產,這些人眼下撤走,不會引來懷疑,而黃玉齋那邊,他亦命人通知劉孜,尋個說詞糊弄過去,盡量避免在靈兒生產前,王家人發現府中的異常。
除了這些事兒,他還吩咐聯係各地管事,在暗中散播朝廷企圖抑商的心思。
唯有給朝廷找些事做,才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如莫長歌設計的一般,朝廷抑商的事傳揚出去後,各地商賈紛紛震動,唯恐自身利益受損,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商家們相繼張貼告示,說是朝廷逼迫他等做不成生意,無法養家糊口,隻得辭掉鋪中長工,維持生計。
天底下多少工人因此受到牽連?失去了工作,他們拿什麼養家?那些個霸著祖田,想賣給商賈換個好價錢的農民,更是慌了陣腳,各地怨聲載道,身子剛有所好轉的太子,又攤上這事,整日於禦書房中與朝臣苦思良策,哪有心思理會攝政王府的動靜?
這一切卻與別莊無關。
安樂堂八名大夫在七日後抵達大宅,安排在客居內,每日為靈兒診脈,一摞摞名貴藥材送入府上,都是為兩月後的生產做的準備。
靈兒挺著七月大的肚子有氣無力躺在床榻上,最近她腹痛的次數與日俱增,四肢更是乏力,使不上勁來。
“為何會這樣?”莫長歌緊握住她涼汗淋淋的手掌,冷盯著屋中數名大夫,“在京城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來到別莊,身子會每況愈下?
大夫們在討論後,才得出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許是王妃孕期加長所致。”
越是臨近足月,她身子的不適越是加重,這說法在情理之中。
“有何良策能減輕靈兒的痛苦?”莫長歌抿唇問道,臉廓冷得好似結了層冰。
“這……”大夫們麵麵相覷,迎上他深幽無光的眸,噗通一聲接連跪倒,“屬下無能,請主子降罪。”
他們一生行醫救人,卻是想不出法子既能不傷王妃的身子,又能為她減輕病痛,隻能告罪。
“要你們來有何用?”莫長歌怒極反笑,“本王養的竟是一幫庸才嗎?”
眼睜睜看著愛人受苦,一點忙也幫不上,可想而知他此時心中有多窩火。
大夫們自覺慚愧,垂頭不語。
“別生氣,”靈兒吃力地反手勾住莫長歌的手腕,長睫微顫,小臉白如雪,“不能怪他們。”
紅紅和藍藍提醒過她,隨著孕期加長,她修煉的仙氣將會越來越少,直到耗盡,沒有仙氣支撐,她的身體會迅速衰弱下去,就算再逼著大夫想辦法,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在王府時,她曾故意裝出好轉的樣子,讓二呆安心,可現在,縱然有靈泉滋養,她也再無力氣去偽裝了。
“全都給本王滾出去。”莫長歌看也沒看地上匍匐的大夫一眼,疼惜與憤怒交織的眸落在靈兒身上,神色瞬息間變換莫測,靜靜默半響,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不要孩子了,好嗎?”
才七個月,她就病得不成.人形,如此下去,十月時,可還有力氣平安產下孩子?
若孩子是用她的命換來的,他寧肯不要!
一抹決絕之色在眉宇間浮現。
“不!”靈兒失聲驚呼,而後重重咳嗽幾聲,蒼白的小臉添上幾分異樣的紅,“不可以!”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別激動。”莫長歌忙為她輸送內力緩和氣息。
“二呆,不許再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是我們的孩子啊。”白靈兒剛緩過氣來,雙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聲嘶力竭的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