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晚霞金紅如綢,從雲層上方灑落下斑斕的光輝,來來往往的行人挑著扁擔,步伐匆忙地往家裏趕。
白靈兒先去了趟鋪子,美容店裏有王府的下人幫襯著,存積的貨還有兩成,倒還夠用,翻看過賬本,仔細記下短缺的美容藥,尋思著回府後,再煉些藥補上。
莫長歌有心想讓她歇息,不想她太過操勞,可看著靈兒專心翻看賬本的樣子,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總是不願與她唱反調的。
兩人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就見黎叔急匆匆上街尋人。
“什麼事?”莫長歌不悅地問道。
“王爺,莊王妃親自來了王府,說是見您。”黎叔抹了把頭上的汗珠,急聲說道。
“把人攆走,本王與她無話好說。”莫長歌連見莊王妃的想法也沒有。
白靈兒拽了拽他的衣袖:“還是見一見吧,她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會被人說閑話的。”
莊王在世時威望極高,祖上又對朝廷有功,總不能連點麵子也不給對方啊。
“你啊,心太善,成,本王聽你的。”莫長歌寵溺地說道,帶著靈兒一道回府。
王府外,一身縞素的侍衛靠牆而站,這些人都是莊王府裏的奴才。
剛進門,前廳裏就有哭聲傳出。
莫長歌含笑的麵龐微微沉了,這是跑他家裏來哭喪來了?
英挺的眉宇透著幾分戾氣。
“王妃,您看,攝政王他回來了。”莊王妃身旁的婢女眼尖的看見了院中的莫長歌,大聲叫道。
哭聲一頓,莊王妃握著婢女的手腕踉蹌著站起身,不施粉黛的容顏,蒼白如紙,隻一段日子沒見,這位曾名冠京師的女子,仿佛蒼老了許多,眼角多了幾條皺紋。
莊王妃走出廳中,陰鷙的目光死死瞪著莫長歌。
白靈兒心中有些不安,忙往前邁了一步,擋在二呆跟前。
本能的舉動,卻叫莫長歌整顆心暖化了。
眸中的寒霜頃刻間化為一池春水,隻剩下片片柔情。
“莫長歌!”莊王妃厲聲叫道。
“何事?”許是擔心她高分貝的嗓音會嚇著靈兒,莫長歌抬手將身前的女子拉到身後,深邃的眸筆直地迎上莊王妃如毒蛇般可怕的視線。
“我玉兒無辜慘死,你卻連前往靈堂拜祭她也不願嗎?”她可憐的玉兒孤零零躺在棺槨裏,到死也沒能盼到心心念念的男人前去祭拜。
每每想到這裏,莊王妃恨不得親手殺了莫長歌與白靈兒,他們的恩愛,隻會令她回想到女兒在世時愛而不得的悲憐模樣。
“你究竟有沒有心?”大聲的指責,震得莫長歌耳膜微疼,“玉兒她為你做得還不夠多嗎?為什麼你連最後一麵也不肯見她?”
莫長歌緘默不語。
“玉兒她一生隻求能嫁你為妻,就當我這個做娘的求你,去見她最後一麵。”莊王妃哽咽道,竟掙脫了婢女的攙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要不,你去吧?”白靈兒於心不忍,她以前曾對莊王妃高高在上的姿態不爽,但如今的她,隻是個痛失愛女的可憐母親罷了。
上官玉對二呆的情意,她是看在眼裏的,人死如燈滅,全當是做件善事,祭拜一番圖個安心。
“好,本王隨你走上一遭。”莫長歌終是妥協,靈兒向來心善,他怎舍得叫她為難?“請起吧。”
他虛扶了莊王妃一把,而後,命黎叔帶靈兒回長靈居,自個兒則陪同莊王妃一並去了王府。
曾門庭若市的莊王府,現在卻是滿堂死寂,上官玉背負謀害太上皇的罪名,莫說是朝臣登門祭拜,就連誦經的僧人也不敢上門,靈堂裏,隻幾個下人跪在地上,無聲地燒著紙錢。
莫長歌緩步走到靈位前,接過婢女遞來的香,漠然上了三柱。
“我的玉兒打小就沒了爹,自打在宮中見過你,便對你上了心,”莊王妃忍著眼底的濕潤,站在莫長歌身旁癡癡看著前方的棺木,一字一字說道,“先皇在世時,我曾求過好幾回,想著就算舍了這張臉麵不要,也得讓玉兒得償所願,可是,偏偏出了個白靈兒!”
提起靈兒,莊王妃的麵容因痛恨而扭曲。
“凡事莫強求,即使沒有靈兒,本王也不會娶她。”莫長歌說得甚是涼薄。
莊王妃嬌軀一震,麵目猙獰地說:“就算是這樣,我也要為玉兒做成這最後一件事!”
袖中匕首滑入掌心,一道寒芒在莫長歌的眼前閃過。
“你就去地下陪我的玉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