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巫子之死(一)(1 / 2)

唯仁十一年,小寒。

人王劉珣華自盡。半盞清茶猶自溫熱,老人王屍身卻已同窗外一場冰天雪地一同冷了這仁和宮,一時間舉國哀悼。

原是本朝太後才歿不出半月,皇帝又去。幸而太子已立,一時間眾臣擁護新王登基,國號端拱,這便是端拱元年。

將麵色隱在冰涼大殿中的新皇劉璋堯未滿二十,低聲要殿內殿外跪滿了的眾臣平身。斜倚在龍椅之上,他將端上來的玻璃高腳杯中的深紫色液體慢慢灌下,羅浮春唇齒生香。

這杯中物來自西域,不是邊疆駐守大軍而非能得,想必進貢的酒隻有國舅和皇帝可以平分。

殿下立著的國舅楊安市將軍高昂著下巴,眼中隻剩下得意,眾臣已明了新皇亦是屬意,向武將派示好靠攏才是存活之道。

是夜,在遠離皇城並不遙遠的深宅之中,巫子對著改進過的觀天鏡看了好一陣,此間天象變數過頻,像是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她隻心中覺得一冷。

此時忽然有人敲門,她心一緊,忍不住慌亂,差點失手丟了觀天鏡。整理情緒,稚嫩之音略是軟糯,問:“誰,是阿蘭嗎?”

門外響起一道略微蒼老的聲音道“是我”,卻不是侍婢阿蘭。

巫子忙讓進了這位老者。雖是靜夜,四下無人,他依舊略微一拱手行禮道:“任秋見過不歸巫子。”

“切莫如此,秋伯。”小小的不歸迎上去扶著老者坐下來,他卻硬硬地挺著身板站著沒挪,對她搖搖頭,她也不再堅持。

雖然麵前的不歸年紀甚小尚未及笄,但已為長老閣聽天之數,選為了這十年的十名巫子中的一人。知天理之數,也頗知人情。

不歸自小隨他生活,非比旁人,自是更加親厚,她想端茶,卻發現茶早冷了,隻有作罷,隻有尷尬笑了一下,問:“秋伯,趁夜前來,想您是有要事了。”她神色微凝。

任秋點點頭,眼神隻是愣愣的,半晌,回過神來苦笑了一下,戚戚問道:“今時今日,你可算到什麼了?”

饒是她年紀輕,仍是知道這頭頂的天變得快,任族一族性命本就飄搖,今年更是式微,若是此番動蕩不能保住。

她沒有正麵答他,隻是轉過身看著那輪夜中放明的月,輕道:“無礙。族中仍是按照從前做法即可。”

任秋聽得她觀天象之果,鬆了一口氣。盡管是如此,不歸仍是這般悶悶的,也不知她究竟想著什麼,他便寬慰:“不歸,你總是高於眾巫子的,你自小靈感最盛,但更要看開才好。伯伯先回了,你好好休息,莫要貪看著了涼。”

聽到她輕得聽不到一般回答了一聲“是了”,任秋才告辭離開。

直到聽著秋伯踩著雪走遠,她才敢落下一滴淚來,這是她第一次對任秋在天象上說謊,也是最後一次。

盡管她一歲多就有了記憶,卻仍舊沒見過父母,除了任秋是她最近的親人意外,就是那與她私定的情郎灰骨了,此刻他封了武狀元,非等自己除了巫子之名才能嫁了,想來心中酸澀不已。巫子與外界哪怕是自家族人輕易是不見的。近日此間必有異動已是定數,於他二人,她必要永別了。

這天空中一輪皓月,她還能再看幾日?

夜風送來床前一株臘梅的香氣,她心中一動,自去書桌之前磨了半硯的墨,思忖一番,下筆成書。

端拱元年,大寒。

登基翌日立傳來北方戰事告急,本許新科武狀元前去,不料武狀元灰骨之父忽然病逝,須得守孝三年,而此時楊安市之子楊檀自請前去克敵,老楊將軍老來得子雖然不舍,但這正是立下戰功穩固地位的好時機,便播了精兵良將一送十裏,直到身影全看不見了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