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姬無顏呻吟著從剛才的噩夢中醒來,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用破木板搭起的棚屋,還有屋內破陋的家什映著木板縫隙中透下的斑駁的陽光。她發現自己正裹在一床破破爛爛的氈毯中,正疑惑間,幾張髒兮兮的小臉湊了上來:“你醒啦?”
姬無顏搖了搖頭,努力回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裏?你們是——”她想坐起來,卻冷不丁兒地牽動了右肩上的傷口,疼得呲著牙倒吸一口寒氣。
“你的傷口很深,不要再亂動了,小心又裂開。你好好躺著,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叫我。”一個有些憔悴的中年婦人忙把她按回幹草鋪成的床鋪上,又從屋角充做灶台的石板上端來一碗清可鑒人的米粥,遞在她的唇邊。姬無顏聞著粥香,頓覺饑腸轆轆,忙用沒傷的左手接過瓦缽,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那幾張髒兮兮的小臉屬於三個十歲出頭的半大孩子,此刻他們正好奇地打量著她的吃相。
“姐姐,你多吃點。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肯定餓壞了!”那個臉上滿是雛氣的女孩說道,“我們昨天在前麵的樹林裏撿柴,發現你倒在那兒,流了好多血。我和哥哥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你給背回來呢。”
姬無顏記起那晚發生的一切:守戌衛士的呼喊,刀光劍影中的飛箭,自己中箭後在黑暗山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絕命狂奔,然後終於因失血過多而暈厥在一條山溝的灌木叢中。
“你們救了我的命。”她看得出眼前這家人的窮困,放下已喝得底朝天的粥碗,費力地從懷裏摸出一個繡著鯉魚戲蓮的荷包,“大嫂,我沒有別的好報答你們的,這裏有一些散碎銀子,您就拿去給孩子們買點新衣吧。”
中年婦人看著錢袋,眼中露出幾分渴望,顯是想到了孩子們穿上新衣後的欣喜和雀躍,但卻立刻很堅決地拒絕了:“救人一命,那是應該的。哪能圖什麼回報呢?這錢我們不能要!”
“你一定得收下。我受了傷,需要在你這裏暫住幾日,你用這錢替我添些東西,我也方便點兒。”姬無顏換了種說法。
中年婦人一想,這麼個嬌滴滴的大姑娘住在這個山間窩棚裏養傷,連床像樣的被蓋都沒有,那怎麼行,便接過了荷包:“那我就先收下。姑娘你就在這裏安心養傷。”說著,婦人轉身對幾個孩子道:“我得趕去城裏給她抓點藥,再買些用的東西,你們幾個好好在家照顧這位姑娘。”說著,婦人拾掇拾掇後出了門。
姬無顏掙紮著揭開衣襟檢視自己的傷口,箭頭被自己昏迷前便拔掉了,她發現肩上的傷口果然很嚴重,雖然已被好心的大嫂用碎布包纏過,但血還是透過層層包裹的布條慢慢浸濡出來。她歎口氣,從衣襟上又撕了一條布條,艱難地將肩膀又緊緊裹了一層。
孩子們很好奇地問:“姐姐,你是怎麼受的傷啊?”
姬無顏遲疑了一下,答道:“我趕夜路時遇上了強盜,在逃跑時被他們用箭射傷了……對了,你們叫什麼名字?”
最大的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叫趙大勇,我弟弟叫趙大力——”
“我是妹妹,趙靈靈。”妹妹接過話頭,衝著姬無顏露出天真的笑臉。
“你們的父親呢?”
“他在很遠的一個莊子裏替別人幹活兒,十天半月才能回來一次……
……
姬無顏和趙氏兄妹隨意聊了起來,從交談中得知他們一家原來都是青都國的子民,因為自己的地出了蟲災,顆粒無收,交不起糧稅又不願服苦徭便逃到了白帝城郊,在這白虎嶺的西山上搭了個容身之處,過起了沒有身份隻能賣苦力的浪民生活,雖然日子過得苦點,卻沒有要人性命的賦徭。
談話間轉眼已到晌午時分,中年婦人還沒有回來。兩個男孩子便要出去摘點野菜,好回來煮點菜湯填填肚子。
剛出去一會兒,兩個男孩兒又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正在假寐的姬無顏猛地睜開雙眼。
“有大隊官兵往這邊過來!”老大著急地道。
“糟了!發現我們的話一定會被驅逐出白帝國的!”趙靈靈急得要哭了出來。
姬無顏尋思著,必定是前來搜尋自己的追兵,輕言安慰他們:“別怕,姐姐在這裏,姐姐會保護你們的。”說著話已從氈毯堆裏站了起來,來到棚屋外向外張望。棚屋座落在一處山崖下,屋後崖前是一人來高的灌木叢,棚屋前是一片蒿草蕩子,遠處有稀疏的小樹林。搜山的官兵還沒有來到。怎麼辦?她不想牽連這幾個孩子。看來隻有自己離開這裏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