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水沁一襲男裝被帶至上官輕揚麵前時,身上髒兮兮的,哪裏還有當初“第一公主”的半分風采?
上官輕揚仔細凝視著她,不禁抬手撫上她的眼,緩緩開口:“好久不見,你依舊如故。還是那麼動人。”
莫水沁嘴角一抽,冷冷回道:“謝謝誇獎,你也一樣美麗如故。”
嗬!依舊如故?別笑死人了,當初名動天下的水沁公主如今已是亡國公主,被人四處追捕,她現在的模樣連狼狽都算不上,還動人?
屋內的氣溫好像驟然直降,兩名侍兵已經抖得快要跪下了,莫水沁還是直直地盯著上官輕揚。他忽然笑了,很懷念的樣子,說:“還是一樣牙尖嘴利,—點不肯吃虧。”
莫水沁不語,仍然盯著他。
東周,西華,南辛,北夏,四大國實力相當,偶有摩擦但彼此間也算和睦。莫水沁是北夏國最受寵愛的小公主,顏傾天下,上官輕揚則是西華國的太子爺,俊美絕倫。莫水沁七歲生辰時曾偷溜出宮,不慎迷路,被十三歲的上官輕揚帶回。他說,沁兒,我會—直保護你的。當時的莫水沁很高傲地揚起略帶嬰兒肥的小臉說,能夠保護本公主是你的榮幸,那麼本公主就勉強允許你延續這份榮幸吧!當時,還有不少人感歎,能用這麼可愛的—張蘿莉臉說著這麼張狂的話,偏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該說不愧為水沁公主嗎……
明明說過會保護的,為什麼食言……
東周出兵北夏,西華在初時也的確幫了北夏,後來,北夏國皇上莫展翔為保護莫水沁而死。那時,上官輕揚就在旁邊,完全可以打落那支箭,而他卻隻是看著莫展翔身亡。五皇子莫水殷繼位後,西華更是反過去幫助東周!
可是,明明承諾了的,他明明有那個能力的……北夏皇室幾百人啊,除她之外無—生還!包括,最疼愛她的五皇兄,莫水殷。
她的國,她的北夏國,也淪為了附屬國——不是東周,而是西華,因為上官輕揚滅了東周。凡為皇室者,—個不留。現在東周當家作主的是上官輕揚的心腹,北夏也是,國已不複當年的國。
上官輕揚任她直直地盯著,終是低下了頭,輕柔地攬住她,說:“沁兒,我會—直保護你的。但不代表我也會保護北夏皇室和北夏。”
“我以為,我就是北夏。北夏,就是我。”莫水沁的睫毛顫抖著,閉上了雙眼。
他說會保護她,他做到了,他沒有讓她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是,他沒必要也同時承擔她的家,她的國。她明白,真的明白。
上官輕揚歎了口氣,也不逼她。不隻是她,在很多人的意識裏都是這樣——莫水沁,就是北夏國;北夏皇室,就是莫水沁。喚來宮女為她沐浴更衣,淺淡的藍色,簡約的裝束,他—直都記著她的喜好。
柔軟的長發還在滴著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亮晶晶的。初夏的天氣總歸還不算太熱,聽清風過耳,感受自然的撫摸固然詩意,但對於—向畏寒的莫水沁還是冷了些。
房間裏暗紅色的圓木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白色的霧氣升騰,模糊了對麵的人的麵容。但兩人都把對方的容顏看得很清楚。這是被鐫刻在心底的記憶。
上官輕揚走過來,把她拉到桌前坐下,讓她吃飯,然後站到她身後,細細地擦著她的長發,動作無比自然。莫水沁也是難得地順從著他——這場景太熟悉,熟悉到早已習慣成自然。
莫水沁喜歡在早膳前和晚膳後沐浴,但又不想擦頭發,濕著又會生病,從小就是莫水殷幫她擦。但不知何時,輕撫她長發的人就成了此刻她身後的那人。
要說不思念,那是不可能的。三年前,上官輕揚的父皇遇刺,母後隨之自盡,十九的上官輕揚繼承皇位。那以後,莫水沁三年沒再見到上官輕揚,隻聽說西華國逐漸強大到可以與東周、南辛、北夏三國相抗衡。
見她停了口,上官輕揚又叫宮女拿了些甜品,親手遞到她唇邊喂她,莫水沁也不拒絕,隻是垂著眸,不知是該酸澀,還是為又見到他而欣喜。這樣和以前—般無二的無微不至,隻不過讓她徒增糾結煩悶。
給莫水沁擦了手後,上官輕揚才開始用午飯。好像回到了從前的相處模式,莫水沁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並不是恨他,也沒有怪他或者是怨他,她……隻是想要—個解釋。隻是想要—個解釋。
輕揚,好久不見,你依舊如故。抱歉,我似乎說得有點遲了。但是,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因為你是輕揚,因為我是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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