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給周遭所見一切鍍上一層淺銀。
樹影婆娑,切碎樹下人的影子,如一場支離破碎的夢。樓芷華徘徊在樹下,精致的眉眼帶著幾分惶惑,總覺得自己遺失了什麼,腦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片段:午後的陽光格外溫暖,如同少年的笑顏,耳畔還仿佛縈繞著他溫潤而略帶沙啞的嗓音:“……別怕,我在……我一直……”想到這,心中忽的感覺鈍鈍地痛。
樓芷華扶著頭,心中恨意更甚。若不是那對母子,她又怎麼會像現在這般?
一個月前,華靜翊被綁架,樓芷華不顧組織反對隻身前往救出華靜翊。大概這就是關心則亂吧,一向聰慧如她卻沒看出這隻是拙劣的調虎離山之計。隨後,她便收到了五·一二血案的消息。
五·一二血案:公元2014年,a國恐怖分子襲擊z市一所私立高中,該校高二一班四十五名學生,僅生還2名。
那兩名學生,其中一名是被綁架華靜翊,另一名,便是樓芷華。
而這一切,都是由代號為“念蘭”的殺手策劃而成。念蘭,殺手界王牌殺手,與花辭並稱“黑道雙王”。
花辭,是樓芷華的代號。
一個月前的那場血案,是樓芷華一生的噩夢。午夜夢回,總有人哭著問她:“班長,是你說要、要保護我們的……你為什麼不守信……班長,我害怕……班長……”細細軟軟的聲音被風聲扯碎,餘下如潮汐般的蒼涼落寞將她淹沒。夢中,她站在熟係的教室,忽的,四周雪白的牆壁濺上點點血花,在空中綻開霓虹,這一刻前還笑鬧著的熟悉的少年少女們永遠的倒在了血泊中。那群在這世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至始至終,樓芷華都沒有哭過,她的淚早在十二年前就流幹了。
樓芷華記得,在這之前,她還和念蘭交過手,但事情的開頭、過程、結果都變得模模糊糊,依稀記得,有個人溫柔地擦拭著她臉上的血跡,襯著眼角的一滴淚痣,他嘴角的淡笑如春暖陽般溫暖。可他受的傷明明比她重啊,為什麼不管管他自己?
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樓芷華轉過身子,看見正向她走來的華靜翊,蹙緊了眉:“大半夜的,你不好好休息,要是又被綁架了怎麼辦?”
仿佛沒有聽見樓芷華的問話。華靜翊訥訥的開口:“班長,我夢見尹萱了,還有言昭……”她紅腫的眼睛匿著幾分空洞迷茫,嗓音顫抖著帶著哭腔,因長時間的哭泣變得有些嘶啞:“班長,隻剩下我一個了,隻剩下我一個了……”
樓芷華頭輕歎一口氣,月光下的她隱去了周身煞氣,沾染一身月華,就像個普通的少女一樣,甚至帶著幾分脆弱。她不擅長安慰人,隻能低聲承諾:“你放心,我會為他們報仇的……”
之所以拖一個月而不立即去報仇,是為了是念蘭放鬆警惕。她早已傳出謠言說花辭悲痛過度,一病不起。現下,有些帳,該好好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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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書房。
唐以韻看著貫穿自己腹部的武士刀,像是明白了什麼,又抬頭看著拿刀捅向自己的“父親”,勾起唇角:“嗬嗬,花辭,我倒是小看你了……你,把爸藏哪了……”
“爸?”花辭冷笑,“你關心的重點不對吧。”
她伸手撕開人皮麵具,同時抽出武士刀,唐以韻,也就是念蘭腹部的血立刻噴湧而出,花辭拿著沾著她鮮血都刀挑起唐以韻的下巴,滿臉溫柔掩不住眼底的陰冷戾:“妹妹,其實呢,我本來隻想隨便殺個傭人來頂替就好。”
“可是,”花辭頓了頓,一臉的遺憾,“可是好不巧啊,被父親給碰見了,我就隻好順手把他也殺了,不過這樣也好,我也不必費盡心機接近你而不讓你有所懷疑,而且,”花辭笑得極其燦爛,“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嗎?”
花辭就像講故事一樣,一臉的從容笑意。
“他……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唐以韻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指著花辭,斷斷續續地說,看起來虛弱至極。
花辭不甚在意,念蘭雖與她齊名,但一部分是靠唐氏集團暗中培養的勢力鼓吹出來的,所以唐以韻這些小伎倆在她麵前根本不夠用,她淡笑著開口:“你不必裝出關心他的樣子來扯東扯西拖延時間,外麵那些人都死了。也不必裝出虛弱的樣子來讓我放鬆警惕,我紮的傷口我最清楚,你現在死不了!”
花辭收回刀,溫柔地用手指擦拭著唐以韻愈發慘白的臉,凡是她手指所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一條條深深的血痕,忽的,她驚訝地喊起來:“呀!妹妹,姐姐忘記自己手上有毒了,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