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幫我衝一壺清淡的茶水。”說著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攜著宣紫的手上了樓。
小廝衝了一壺茶水,雙手捧著托盤跟上了墨子許的腳步。
推開門的一瞬,清涼的柔風拂過麵頰,停頓一會兒,第二波柔風又順著半掩的窗戶吹來。炎炎夏日裏難覓得的涼,在這裏卻是源源不絕,時時不斷。
飄逸的發絲被風挑起又放下,無意間掛在了簪子上,宣紫移步走到窗前向下俯瞰,風的手輕推開了層層氤氳的水汽,湛藍的湖水撒著銀粉,閃閃發亮。
墨子許抿著薄唇,走到她身邊,抬手,細心地為她取下掛在簪子上的發絲。宣紫似乎也沒有原先那麼討厭他了,轉頭看了一眼墨子許,繼續望向窗外。
片刻之後,一杯淡綠的清茶出現在了宣紫的眼前,她頓了頓便接過了茶杯,說:“謝謝你放了駱淩單。”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手裏的杯子已失了溫度。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放了他隻是暫時的。這不代表我以後不會對他怎樣。”墨子許悠閑地坐在木椅上,不鹹不淡的說。
“我說,如果我答應了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對他下手了?”宣紫握著杯子的手越來越緊,語氣也有了絲波動。
“你說呢?”墨子許沒有回答而是把問題又踢給了宣紫。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的。”背對著墨子許的宣紫黯然地留下了眼淚,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淩單。隻要能救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的。我負了你的情隻有來生再還了。”
兩人緘默了許久,天色也逐漸重了顏色,風也逐漸降了溫度。
無心關注其他事的宣紫早就忘了要幫小憐帶畫中畫的糕點。一路上像丟了魂兒似的,回到自己的房中,麵對小憐的詢問也是不聽不理。
見自家小姐這副摸樣,小憐頓生疑惑,聽一塊兒同去的侍從說明明沒什麼事發生,怎麼小姐這麼魂不守舍啊?哎,可惜了自己沒有吃到日思夜想的糕點,有點兒可惜。夜裏的黑慢慢退出天幕為天空騰出一片澄亮,東方微弱的光,暈染出一片淡粉色柔和的雲霞。近地麵的夏風悄悄刮過,掠過樹梢,掠過水麵,又靜悄悄地歸回平靜。
宣紫身著單衣,傾瀉至腰際的潑墨長發未梳,倚在小橋的欄杆上,失神的看著池中的魚兒。清冽的池水倒映出她清麗的麵容,單薄的身形。
池中魚本不適應這牢籠般的池子,它沒有小溪冗長與自由。可想要回到溪水中去的願望在一各又一個白晝更迭的日子中,磨滅了痕跡。開始學會享受、喜歡上這不小的池子,有人喂養的生活。時間會改變一切,人的心應該也是同樣的吧。
一把鬆開手裏的魚料,一池的魚蜂擁而至搶奪著今早的早餐。一小會兒的功夫,魚料就被吃盡了,魚兒擺動著魚鰭魚尾恣意的散去了。
小憐迷迷糊糊地支開窗戶,卻見自家小姐獨自站在池塘邊,一路小跑追了過去。將隨身帶出來的披風搭在小姐身上,打著哈欠,說:“小姐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宣紫莞爾一笑,“夏天天氣燥熱不易熟睡,就起來喂喂池塘裏的魚。現在幾時了?”
“我也不太清楚,應該還早吧。”小憐撓了撓後腦勺,模糊地說。
被墨子許放走的駱淩單滿懷恨意,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已經落敗的駱家。駱家的家仆見自家的公子衣衫不整,渾身是傷的回來了,忙忙向家中掌事的羅老爺子駱嘯通報少爺回來了。
駱家雖已落敗,但原有的物件和府邸都沒有變動,一如往常。
寬敞的大堂,兩排桌椅有序的擺著,正對著的是一幅《青鬆立險崖》圖,筆畫剛勁有力,彰顯著家主堅毅、剛強的性格。
“混賬!你還有臉回來,這不是丟我們駱家人的臉嗎?你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滾!你給我滾!”駱嘯怒氣衝天,緊握的拳頭狠狠地垂向木桌。
雙膝跪地的駱淩單麵無表情地聽著父親的咒罵,深深地低著頭,心裏立下毒誓:我駱淩單一定會為我駱家報仇的,墨子許你等著!
“爹,既然你現在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先退下了。”說罷,拖著自己受傷的身體向後院走去。
駱嘯怒氣衝衝地盯著兒子走遠的身影,嘴裏不停地罵著“混賬!真是混賬!我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沒用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