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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過後,夜便更涼了。晚風輕易便能吃透她身上單薄的衣物,生生地刺入骨縫。
宣紫對身旁的男子說:“我先回去。”輕如羽毛般的聲音落入人耳畔。
“哦?”墨子許挑起濃濃的眉毛,挑釁地一笑,“你不等看‘精彩’的表演?喏,你昔日的舊情人在下麵哦。”
他們置身的望台下,一位衣衫破爛,臉上沾滿血跡,但身上傲氣難掩的男子正被押上鬥獸場。男子的對麵是一頭已經餓了三天三夜的棕熊,布滿血絲的眼球,饑餓的盯著眼前的獵物。周圍看台上的人群喧鬧吵嚷著,棕熊怒吼著······
宣紫垂下的眼瞼遮蓋了心中的不安、恐懼、痛心,“我有點兒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說罷,倉惶地走下望台。
“派人跟著她。還有,把他放了。”墨子許話中冰冷的字眼沒有任何情緒,似有似無的瞟了一眼那抹單薄的身影,合上了雙眼。
墨府中,靜園如它的名字一般安靜,仿佛沒有人居住在這園中。
宣紫麵容憔悴的坐在梳妝台前,這時的她應該在傷心的抽泣才對,為何她卻想笑。墨子許,我會讓你得到你應有的報應的。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心卻像是被人拿著刀子,一刀,一刀,殘忍地劃著。
跟了小姐多年的小憐,看著此刻的小姐很是陌生,心裏不停地打著顫,“小姐,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憐,你知道骸殷是什麼嗎?”
“骸·····骸······骸殷,小姐,聽說那是一種慢性毒藥。”小憐想到關於那“骸殷”的種種傳聞,聲音不覺得變了調。想想自家小姐從小就心地善良,本家的仆人受個體罰什麼的,小姐是第一個上去勸阻的,說什麼能免則免,就算是犯了大錯也不至於挨那板子,警告一下就好了。如今,小姐要這毒藥做什麼?難道,難道,“小姐,您不會是想不開吧?可是您在這墨府受人欺負了?”
宣紫無奈的擺了擺手,製止這丫頭繼續胡亂猜測下去,輕啟唇,“罷了罷了,不用你去買了,你也別胡亂猜測了。”想想自己還是太衝動了。
聽小姐這麼一說,小憐的心也總算是落地了,“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你先退下吧。我想休息一會兒。”還真是有點兒累了,宣紫有些困乏的躺在了太師椅上,小憐細心的關好門窗退了出去。
半夢半醒中,宣紫的腦海中猛然閃過望台下的那一幕,睡夢中的她柳葉眉緊蹙,一雙纖纖玉手不知是因憤怒還是擔心早已緊緊攥成拳頭。淚水無聲的從臉頰兩側劃過,留下淺淺的淚痕。
在太師椅旁守了良久的墨子許,靜靜的看著睡夢中的女子細微的動作,伸手撫過那柳葉眉,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有些自嘲的一笑,自言自語道:“我放了他,是不是對的?”妖魅的麵容在此刻顯得有些淒涼、落寞。
生來就敏感的宣紫感到了陌生的觸碰,驀地,張開了充滿氤氳水汽的美目,對上了墨子許淺笑的紫眸。不舒服的挪了挪自己與他距離,美目瞧向別處,“墨公子,找我有事嗎?”
溫文有禮的稱呼對於墨子許來說,他似乎不太在意,好笑的說:“我可已經把他放了,被你這麼生疏的一叫,又有了抓他回來的想法了。唉,你說怎麼辦啊?紫兒。”
“我已經把他放了。”“我已經把他放了。”“我已經把他放了。”······短短的一句話似有什麼魔力,使宣紫已然忘了在她對麵的是她不久前還恨之入骨的男子,她失神地抓著墨子許的衣袖,嘴裏喃喃地說:“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把他放了嗎?”
看到宣紫對其他男子如此上心,墨子許心中按捺不住的怒火也在攀升,他手裏輕輕的把玩著宣紫的青絲,調笑著說:“你難道不信我說的話嗎?”突然手上一使勁兒,生生地拽下幾根青絲,被這頭皮傳來的生疼刺激清醒的宣紫憤憤地盯著墨子許手中自己的青絲。
原以為如此憤怒的目光會激怒墨子許,可誰知墨子許不明緣由的大笑起來,一張好看的臉搭在宣紫的肩膀上,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紫兒,好好梳洗一下。一會兒,我帶你去‘畫中畫’嚐嚐它們那裏的新菜品。”說完,就大步走出了宣紫的閨房。
宣紫的眼神隨著那抹墨綠色的身影的消失變得愣愣的,直到小憐的闖入才回過神來。
“小姐,小姐,您晚上是要去‘畫中畫’嗎?”小憐激動地問自家的小姐。
“嗯。”
“那······那······那個······小姐,可不可以給我帶一些好吃的糕點啊?”小憐支支吾吾的說著,手裏還不停的絞著手絹。
宣紫好笑的看著窘迫的小憐,寵溺的責怪道:“瞧你這小丫頭,饞嘴的毛病還是改不掉。我怎麼能不記著給你帶一份糕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