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最烈,偏這幾又少雨,孟太妃為了不失禮儀,即使熱得難熬也還是穿了一層又一層,此時鼻尖冒汗,抬手用絹絲帕子擦了下,看著蘭宜將毒藥放在炕桌上,她問:“這是什麼?”
蘭宜用手輕輕拍著那藥包,淡淡一句:“九王知道。”
孟太妃冰雪聰明,既然是兒子同皇貴妃的秘密,定與皇上有關,她也不多問,也怕隔牆有耳,於是將那藥包收入櫃子裏,繼續坐下同蘭宜閑話,蘭宜比她瘦弱,卻也熱得不停用帕子扇風,好奇的問:“太妃這裏為何不用冰呢?”
孟太妃再擦了下汗:“內務府來送過,我退回去了,皇貴妃又不是不知道,那冰來的稀罕,每年動用數千人,先是在十冬臘月在雪山上取冰,是旁處的不幹淨,雪山距離京城千裏迢迢,將冰鑿下又是車又是船的運到京城,耗費太多的錢財,在京城的冰窖存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此勞師動眾弄來的必然珍貴,我哪裏舍得用呢,好歹我老了,喜靜不喜動,耐熱些,留給你們年輕人用,少一個人用,就少一筆開銷,雖然算不得大數目,咱們雖是家,與百姓過日子沒多大區別,都是節儉的好,如今匪患猖獗,朝廷四處用兵,養兵則需要錢財,國庫空虛,皇上為此夜不能寐,我是長輩,也不能為他分擔多少,這樣做,算是一點點心意吧。”
蘭宜搞不清她這話到底是真假,也隻能順著道:“可著後宮,那些個女人成日的算計來算計去,沒一個讓人省心的,若人人都如太妃這樣的心思,一家子的勁都往一處使,家和萬事興,皇上省了多少心思,而今皇後病著,是臣妾暫攝六宮之事,到底是臣妾沒把她們調教好。”
她這自謙之詞,孟太妃可是明白她就是假惺惺,也還是違心的誇讚道:“皇後賢良,皇貴妃能幹,這才是皇上之福,家大業大,總有幾個不省事的,皇貴妃也不必過於自責。”
蘭宜心裏冷笑,若皇上真的惜福,真的能善待自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樣的境地,可是皇上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當初的寵愛都是假象,是為了從自己這裏方便得到狐蘭猗罷了,在冷宮的時候,聽那前去執刑的內侍,宇文佑下令,她若不肯服毒,就給她灌下去,宇文佑是鐵了心要殺她的,蘭宜清楚,這種事以後還會發生,為求自保,先下手為強,此時她還擔心那緩發毒藥會不會太遲緩了,別是沒等毒死宇文佑,倒給宇文佑發現端倪而反過來殺了她。
孟太妃見她心不在焉的,又有一句沒一句的了些閑話,蘭宜也就告辭。
待她離開,孟太妃就打發人去了宗人府,告訴宇文偲,她心口有些悶,要兒子下了值過去陪陪她。
母親甚少主動要自己陪她,更無讓人找到宗人府的前例,宇文偲曉得是重要的事,將宗人府的瑣事交代下麵幾個宗正,他就趕去了孟太妃那裏。
一路走的急,汗水淋漓的,孟太妃吩咐宮女打了盆水來給兒子洗臉,又用從深井裏汲出的水湃了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