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憲二十八年,琉璃國處於太平盛世,莫傲皇帝勵精圖治,百姓們安居樂業,朝廷兵強馬壯,黎庶民豐糧盈。
都城陽邑繁榮似錦,商號林立,酒樓橫行,遊船歌舫不盡其數。物華天寶,俊采星馳。
正值早春時令,“陶府”內的迎春花紛綻蓓蕾,金黃色碎枝鋪的滿園子都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老夫子慢悠悠的踱著步子,搖頭晃腦念起了《詩經》,像是一隻蹩腳的螃蟹在書房裏遊來遊去。
陶老爺子本來聽的挺起勁,但時間長了,也耐不住春困早乏,打著呼嚕美滋滋的夢周公去了。
陶夭夭手托香腮,瞌睡的勁頭不比陶老爺子差多少。“嘭”的一聲,腦袋磕到桌上去了,撞的賊響。
“什麼事什麼事?”陶老爺子的警覺性還算不錯的,一聽到這聲晴天霹靂,立馬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大聲吆喝道,“來者何人,劫財還是劫色?”
陶秉年輕時白手起家,現在陽邑算是小有名氣的商賈。此人生平有兩個最怕,一怕劫財,二怕劫色。至於這個色嘛,自然是指她的寶貝女兒陶夭夭,不是怕她被人搶了去,而是怕她這輩子根本嫁不出去。
“哎喲,疼!”摸了摸腦門,竟然腫了一個大包。陶夭夭哭喪著一張俏臉,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你們,你們這一對父女……”老夫子氣的渾身發抖,顫著嗓子叫罵,“你們可以侮辱老夫,但是絕不能侮辱聖人。”
“先生,聖人就不是人了嗎?聖人就不會打瞌睡,不會夢周公嗎?”陶夭夭嘟努著小嘴,發揮渾身的戰鬥細胞,挺身力敵。
“你你你你朽木不可雕也。”將書本往陶秉懷裏一扔,老夫子幹脆跳起來吼,“我我我我罷工,我不教了我。”
“先生,您老人家行行好,再考慮考慮考慮考慮嘛。”陶秉死乞白賴的巴結著,忙裏偷空還時不時朝陶夭夭拚命擠眼,“您這一走,就是第一百零一個了。往後還有誰敢上門哪,我這個女兒啥時候才嫁的出去啊?”
“老夫教不了她!”老夫子人都走到大門口了,陶秉還拽著人家的大腿在地上打滾,氣的老夫子狠命踹上一腳,啐道,“老夫連你都教不好,拿什麼本事去教那個比你還要可怕的女兒!”
說完,又踹了一腳,扭頭便逃。
陶秉苦巴巴的蹲在門口,模樣像隻被人遺棄的流浪狗。
蔥指戳了戳桌上的書本,陶夭夭一臉不屑:“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爹,你瞎操個什麼心哪。”
眨眼望了望女兒,陶秉突然聲淚俱下,哭的淒淒慘慘:“夭夭啊,這話放在別人那管用的緊,可是擱你這兒簡直就是放屁嘛。你娘死的早,我把你慣的無法無天,一點女兒家的德性都沒有。”轉而捶胸頓足,“陶氏一門忠烈,無奈天要亡我!豈不痛哉啊。”
“得了吧,還忠烈呢。無商不奸,你頂多算一壞心眼的暴發戶。”陶夭夭嫌惡的瞥了他一眼,嗤笑著道,“你那麼有本事,怎麼不自己多念點書?明明是做陪讀的,卻比我還先睡著。死豬都沒你性懶。”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陶秉把腦袋往柱子上撞,恨不得早死早超生,“老天爺,你就狠心的懲罰懲罰我吧,讓我一無所有吧,讓我做乞丐吧,讓我窮到賣女兒吧。蒼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你在哪裏啊……”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賠了,賠了,全賠了。”管家淩波微步的奔來,急的背心冷汗直冒,一對鬥雞眼分外鬥雞,“商號著火,我們全完了。”
“放狗屁。”陶秉甩甩袖子,罵起人來中氣十足,“你老爺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誰讓你跑進來搶戲的。找抽呢吧?”
管家哭的都結巴了:“沒沒,沒有。真真,真的完了。我們還欠了雲劍府三萬兩白銀,這下拿什麼去還啊?”
一屁股跌坐在地,陶秉差點沒嚇得休克,一邊抽打著嘴巴,一邊嚎啕:“我他媽真是嘴賤,這下真成乞丐了,難道還要我賣女兒嗎?”
美眸熒光閃爍,顧盼生姿。陶夭夭走過去問他:“雲劍府,你是指京城第一首富雲若煦公子所在的雲劍府?”
腦海立時浮現一張俊傲絕倫的臉,刀刻般精致的五官,一對星眸溫潤如玉,鼻梁堅毅高高峻聳,薄唇一點朱紅如醉。
“好!”陶夭夭拍案而起,壯誌淩雲,“姑奶奶我就嫁他了。”
陶秉和管家驚得麵麵相覷,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個個全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