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週覺得這個自稱“逍遙子”的白衣人,真的是一個怪人。
他每天一大早就出去,太陽落山才回來,有時候半夜卻坐在屋頂上,望著滿天的星星默默出神。
雖然說了當他的徒弟有多麼的危險,但熊週從未發現危險在什麼地方,如果說每天清晨、中午、傍晚,各看一個時辰的太陽也算危險的話。
看太陽!
這是作為師傅,逍遙子教給他的所謂“武功”,也是熊週唯一學過的“武功”。
難道看著太陽,便會殺死人麼?
何況無論是清晨還是黃昏,盯著太陽時間長了,眼睛總會吃不消的,更別提烈日炎炎的中午。
熊週是孩子,可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所以當他看了三天的太陽之後,就去問逍遙子道:“師傅,你為什麼要我看太陽?”
“因為你要拔劍,刺向它。”
“我為什麼要刺向太陽?它離我那麼遠,我怎麼會刺得中它?”
“如果你苦練下去,終有一天,你會刺中的。”
“恐怕還沒到那一天,我已成了個瞎子!”熊週憤憤道,“我要學的是劍法,不是讓自己變成瞎子!”
“如果你連敵人都看不清在哪裏,有怎麼能刺得中?”逍遙子悠悠道,“何況我的這套劍法,名字就叫做‘落日劍法’。”
“落日?”熊週冷笑道,“師傅你有沒有刺落過太陽?”
“沒有,正如你所說,太陽離我怎麼遠,我又怎麼會刺得到?”
“那為什麼你要把這劍法取名叫做‘落日’?叫做‘落鷹’、‘落花’劍法豈不更好?”
“這隻不過是個比喻……你還小,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一般來說,當大人被孩子問到沒話說的時候,總會用這句來搪塞,跟這句話一起的還有一句: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熊週還想說什麼,逍遙子卻擺擺手,不理他了。
熊週心中認為逍遙子想害他,所以從此之後再也不去認真看那太陽,隻是偶爾看上半個時辰,因為萬一惹惱了逍遙子,恐怕整個部落都要陪著他遭殃。
逍遙子看見了,隻是冷笑幾聲,也不管他,隻是出去的更勤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逍遙子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對。
他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溫柔微笑,時而仰天悲呼,時而卻淚流滿麵。
熊週見了,心中不由既害怕又好奇,害怕的是若是再這樣下去,逍遙子非瘋了不可,一個瘋子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恐怕誰也不會知道。好奇的是這個逍遙子,他究竟是什麼人, 為什麼一定非要找到熊週?
這一日,太陽尚未落山,逍遙子卻已回來,坐在屋頂上,怔怔的望著那一輪殘陽。
黃昏的傍晚,殘陽如血,將他一身白衣,染做昏黃。
熊週站在屋下,看著落山的夕陽,突然覺得,陽光似乎沒有那麼刺眼了。
而夕陽中逍遙子的背影卻顯得如此的孤寂與無助,讓他的心猛地抽動了一下。
他不禁想道:或許我該告訴他,我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沒等他開口,坐在屋頂上的逍遙子突然一聲長嘯!
夕陽中,如雪的劍光亮起,隻是一閃!
不過一閃,卻比這遲暮的陽光更燦爛,比那來自九天之外的電光更快!
逍遙子身形暴起,他已一劍刺向太陽!
熊週怔住。
他從未想過有人的劍法會快到如此的地步,更沒有想到,逍遙子的劍法竟然霸道如斯,一劍之下,甚至連太陽也失去了光彩,似乎真的可以被他刺落下來!
熊週眼中全是羨慕之色,他突然覺得逍遙子並非在欺騙於他,說不定這套落日劍法就是這般練的。
逍遙子悄然落下,目中露出思索之色,喃喃道:“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熊週奇道:“師傅,什麼還差一點?”
逍遙子看了他一眼,搖頭歎道:“劍氣……你還小,說了你也未必明白……從明日起,你不必再看太陽了。”
熊週大喜,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學你剛才的那套劍法?”
逍遙子摸了摸他的頭,道:“從明日起,你開始練拔劍。”
拔劍?
熊週一顆原本高興的心瞬間掉落到冰冷的冰穀底。
劍該怎麼拔?
什麼樣的手法拔劍才是最快?
什麼時候拔劍?
拔劍之後又怎麼樣?
這些逍遙子通通都沒有告訴熊週,隻扔下一柄他不知從哪裏找來似乎連劍鞘都已鏽住的長劍,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