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哼起了當年太祖起兵時的戰歌,雖然隻有四個人,但他們四個人悲壯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中,聽起來便如千軍萬馬一般,讓桑輪等人心中震撼不已。
桑輪皺眉道:“各位大師,還請出手,讓他們早登極樂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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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週倚坐在大樹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麵前插在地上的一柄長劍。
這柄長劍不過是一柄普通的精鋼長劍,斜插進土裏約半尺,劍刃之上還帶著絲絲鮮血。
熊週盯著這柄劍怔怔出神。
他的雙手,捏緊,又慢慢放下。
鐵無傷、雲二等人的怒吼、慘叫之聲還在耳邊回響,最後的那首戰歌,亦讓他的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
原來,殺手也會有熱血?
或許,我根本不配做一個殺手?
熊週在心底自己問自己。
沒有人能夠回答,甚至連他自己也不能回答。
作為一個殺手,理性告訴他,現在絕對不是一個出手的好機會。
可是,眼見著這些人被一幫番僧殺死,自己的良知又不允許他這麼做。
“當你決定救一個人的時候,你就不再是一個殺手了。”
大長老的這句話突然閃現在他的腦海裏。
“你是一個殺手,不是俠客,殺人是你的本份!別以為救了人家,人家就要對你以身相許。”
這是師傅說的。
“殺手是沒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他們就會被感情所羈絆,最後死在感情上。”
這是一個殺手前輩說的,他因為在一次任務中對任務目標產生了感情,差點和目標一起被別的殺手幹掉。
“救人快樂,還是殺人快樂?”
這句話,是……
鳳嵐說的。
那時的她,正在細心的救助一隻斷腿的小貓,而自己,卻剛剛完成了任務,殺人的任務。
盡管他洗了不下十遍澡,但依舊洗不去那血腥的味道。
鳳嵐小巧的鼻子皺了起來。
她撫摸著懷中的小貓,輕輕的問出了上麵的那句話。
“嵐兒,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熊週望著夜空,嘴中喃喃道。
遙遠的夜空中,有星閃爍,好似鳳嵐的明眸。
不知不覺中,熊週已淚眼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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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裏,華燈初上。
城裏最高的“摘星樓”上,一個麵色蠟黃,唇上留著兩撇不算胡子的胡子的華服少年,正把半個身子伸出欄杆之外,一臉興奮的望著滿城的夜景,對著身邊一個麵白無須的白發老者,說道:“大伴,這江南的景色果然和京城大為不同。”
這老者,若是熊週在,一定會認出來,正是那權勢熏天的大太監,劉瑾!
隻見他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道:“少爺,你小心,別摔著了。這揚州,自古便為繁華之地,美景甚多,明日老奴帶少爺一一遊玩。”
能讓劉瑾如此卑躬屈膝的,天底下隻一人爾!
當今皇帝,大明正德朱厚照!
朱厚照突然打了一個噴嚏,頓時嚇得劉瑾把他從欄杆旁拉了回來,連聲道:“外麵風大,少爺小心風寒,咱們還是回去罷。”
朱厚照點頭笑道:“朕……”
看了一下周圍,他低聲道:“朕身體一向強壯,怎會輕易著涼?定是夏蕊那……小娘皮,在母後麵前說朕的壞話了!”
劉瑾搖頭苦笑,皇帝罵皇後“小娘皮”,他豈敢答話?
隻得裝作未聽見了事。
話雖是如此,朱厚照還是和劉瑾一起下了樓,明日還有更好的去處,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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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危累卵,”
刀光一閃!
“壯士輕生,”
刀光再閃!
“旌旗十萬,”
刀光閃!閃!
“淨胡塵!”
閃!閃!閃!
鋼刀已斷!
鐵無傷已不知道這是第幾把被自己砍斷的刀了,那些黑衣人悍不畏死,連骨頭也出人意料的堅硬。
可那些番僧還未使出全力!
而他自己的身上也遍布傷口,有幾道傷可見骨!
鮮血已將他身上衣裳浸透,有的地方已經幹涸,有些地方還在往外滲著血水。
他不敢保證,下一刻他是否還能掙住?
雲二等人比他還慘,有兩個已經倒地不起,隻剩下雲二還在苦苦支撐。
雲二吐出一口黑血,慘聲道:“鐵老大,兄弟們……都不成啦!”
鐵無傷淒然一笑,道:“大家一起上路,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他撕下一幅衣襟,將右手和刀緊緊捆在一起,
“兄弟先走一步,鐵無傷隨後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