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悠悠道:“當年太宗皇帝起兵靖難,寧王出力頗多,寧王未必不知寶藏的事情,殺了他,不僅於事無補,還會與寧王府交惡。”
“更何況,我們剛剛殺了他這幾個手下,殺雞儆猴之策,他應該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想必不會到處亂說。”
張虎讚道:“督公英明,不知其餘人等該如何處置?”
劉瑾歎氣道:“這個還要我教你麼?真想不出張永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侄子。自然是全部殺掉!”
看見這群番子殺起人來毫不手軟,鳳卿憐皺眉輕聲道:“孟先生,現在該怎麼辦?”
孟隨風苦笑一聲,道:“才離狼吻,又入虎口,孟某也沒有辦法,唯有見機行事。”
話音剛落,門外湧進一群番子,帶頭的正是張虎。
隻聽他大聲道:“現已查明,鳳棲居勾結亂黨,意圖謀反,督公有令,格殺勿論!”
漣兒張開雙臂,擋在他的跟前,道:“我們鳳棲居堂堂正正做生意,你憑什麼要誣陷我們?”
張虎厲聲道:“因為這是督公的鈞令!督公說你們是亂臣賊子,你們便是亂臣賊子!乖乖束手就擒,還能賞你們個全屍!”
孟隨風道:“漣兒姑娘,跟這幫內廠走狗講道理是沒用的,跟他們隻有比拳頭。”
跟講道理的人講道理,跟不講道理的人,隻有講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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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智峰正望著自己的一雙拳頭。
作為一個錦衣衛百戶,與那些世襲勳貴不同,他能做到百戶,完全是靠自己這雙拳頭,踏踏實實的打出來的。
這雙拳頭,大如缽壇,每個指節都磨得很平,都起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這雙拳頭,砸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會好受。
沈智峰曾經用它至少砸碎了十個人的腦袋,打爛了百人的臉蛋。
可是今天,這雙拳頭他已經揮舞了不下數百下,可是連這個人身上的一根毛都沒有碰著。
他甚至懷疑這雙拳頭是不是自己的?
很快,他就知道,這雙拳頭不但是他自己的,而且很快就不屬於他了。
白光一閃,隻是一閃!
沈智峰隻覺得自己正在飛舞的雙拳,便如一雙碩大的暗器,飛出了數丈之外!
“你……你究竟是誰?”
沒有了雙手,自然無法發響箭示警,沈智峰隻能靠言語看能不能留下一些線索,以防日後追查。
可是他有沒有想過,對方能片刻之間取他雙手,要他的性命又有何難?
死人是永遠不會說話的。
那人伸手捂上沈智峰那雙圓睜的眼睛,歎了口氣道:“十年了,從來也沒有人聽我說起過我的名字。”
“好像,聽說過我名字的人,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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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虎右手一揮,身後數名番子搶出,手中平端弓弩,對準了鳳卿憐等人。
“不留活口,射!”
張虎知道,對付這些所謂的武林高手,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們近身,武功再強,身手再好的人,在漫天的箭雨中也隻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
死!
孟隨風苦笑道:“這幫番子果然無恥,竟以戰場之技來對付我們。”
眾人以桌麵擋住箭雨,隻聽“奪奪”之聲不絕。
按這種情形下去,他們絕對撐不住一炷香的時間。
更要命的事,又有一隊番子,手持金鉤長槍,已在門外集結。
隻等孟隨風等人力竭,他們便會衝進來,挺槍亂攢,當年太祖爺曾用此法對付韃子騎兵,無往不利。
看來孟隨風等人可能逃不過這一劫了。
漣兒已經拉住了小高的手,將它緊緊的握住。
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和你分開!
鳳卿憐默默的望著他倆,心緒已經不知飛到了哪裏。
問世間情為何物?隻叫人生死相許。
姐姐臨死的那一刻,一定也是這般的幸福吧?可惜,現在的自己,卻要孤單單的一個人,去麵對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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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虎的拳頭已經攥緊,眾番子都盯著他的這隻拳頭。
隻要這隻拳頭一落下,他們便會衝進去,將那兩男兩女撕成碎片。
但是,這隻拳頭始終沒有落下來。
每個人都在看著張虎,張虎卻在看著一個人。
一個站在屋頂上的人。
這個人白衣飄飄,月光下,宛如一位仙人。
他的聲音,聽在每個人的耳中,也如仙音一般動聽。
“君本佳人,奈何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