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了,笑得她很舒服,鬼使神差地跟他走了。他們來到皇家保齡球場。保齡球場懸貼的獎額很高,一局打足300分,獎桑塔納一台。林惜雪說這叫畫餅充饑,國際高手也打不出這成績。“江洋大盜”小聲和服務小姐嘀咕一句,服務小姐殷勤地開了道。林惜雪脫下呆板的西服,換上保齡球鞋,想把散開的披發攏成馬尾鬆,找不到頭繩,正好從吧台邊撿了根斷鞋帶,剛要往頭上紮,他笑了,掏出手帕遞過來道:“用這個吧。”
林惜雪接過來,真誠地感慨道:“帶手帕真是個好習慣,可我總記不住。”
一個不帶手帕的女人。他覺得她很有趣。
林惜雪用手帕束起馬尾鬆,突然間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她舒展了一下臂膀,選了隻八磅的球,問:“喂,你打幾磅的球?”
他在換鞋,頭也沒抬說:“不知道,我沒打過。”
“你是專門來陪我玩的?”林惜雪驚訝中帶點歉意:“那今天我付錢。”
他停止了係鞋帶,抬起頭俏皮地盯著她,像研究-一個古董。“你看什麼?”林惜雪被盯得臉紅了。
“我琢磨你是什麼職業。”
“你猜不著。”林惜雪自信地說。
“是嗎?”他不服氣,“依我看,你是文人經商,以前大概是個記者,肯定不是詩人。”
林惜雪吃驚地差點把球扔在了地上,“何以見得?”
“職業性的好奇,挺浪漫又挺現實,重視利益關係,卻不願沾別人的便宜,有點知識分子式的清高。在文化人的圈子裏,詩人最浪漫,記者最現實。”
林惜雪服了,一還一報:“我也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說說看。”
“江洋大盜!”林惜雪開心地笑了。
他認真點了點頭讚許道:“你真有眼力。”
看來他確實沒打過保齡球,換了好幾個球,頭四個球出了道,第五個球才打著一個瓶,可從第六個球開始越打越準,第十個球竟然打了滿貫。林惜雪居高臨下地稱讚了一句:“你進步挺快。”這一局,林惜雪的成績是168分,“江洋大盜”才54分。但到了第二局,她就膛目結舌,被取消了居高臨下的資格。他來情緒了,脫下夾克衫,信心十足地揮了揮健壯的臂膀,選了隻十二磅的保齡球,很沉穩地找準角度,用三分力氣——出球!那球走了條漂亮的弧線,在一、三瓶間準確切位,球瓶相互撞擊著,爭先恐後地倒下了,滿貫!林惜雪驚呆了,典型的歐洲打法,業餘選手沒幾個打得出來。他又拋出了第二、第三……積分200分時,服務小姐滿臉驚奇地走上來說:“先生,清稍候,經理將親自監場。”他說:“不必了,打著玩。”服務小姐還是一溜小跑找經理去了。
林惜雪滿臉狐疑:“喂,你真的是第一次打球?”
他說:“騙你幹嗎?又不設騙人獎。”
林惜雪說:“曲線球好多人許多年都練不出來。”
他說:“這不能單靠練,要靠悟。”
林惜雪說:“你打一局就悟出來了?”
他一點也不謙虛:“沒辦法,我怎麼這麼聰明呢,學什麼像什麼。”他挺幽默。林惜雪頓生好感,她喜歡有幽默感的人,沉重的生活中應該有點幽默來調劑,哪怕幽默得有些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