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洞內的石桌上,美酒佳肴滿滿一桌,香味撲鼻。
那拘了多位高人魂魄在內的圓肚青瓶,就放在石桌正中,美酒佳肴環繞。
圓肚青瓶裏卻一片寂靜,連最好嚷嚷的梧桐子和竹葉上人都緘口不語。
眼看著大明正德帝朱厚照就要魂飛魄散,天飽吃完酒,帶來酒菜,來知會他一聲,也算送他上路。
這臨終托付的當口,愛說話的幾位高人也就忍而不發,留給天飽和正德帝對話。
天飽問:“皇帝,你可有話要留?”
正德帝嘶啞的聲音從瓶中傳出:
“朕愧對多人!朕愧對母後,未曾留下一兒半女承繼大統,讓她老人家承歡膝下……”
這一說,他就滔滔不絕起來:
“朕愧對夏皇後,棄她於後宮獨守空房十六年……”
“朕愧對吳德妃,不該在她不方便之時霸王硬上弓……”
“朕愧對沈賢妃,不該逼著她在猛獸前侍寢……”
天飽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皇帝死到臨頭念念不忘的還是一群女人!
正德帝絮絮叨叨地繼續著“愧對某女”的臨終遺言:
“朕愧對劉美人、馬美人……朕尤其愧對王浣衣!”
說到愧對王浣衣,正德帝的聲音尤其悲憤,仿佛痛悔得錐心刺骨!
青城派掌門梧桐子忍不住在青瓶中插了句嘴:
“王浣衣?不就是個洗衣娘嗎?連紫禁城洗衣裳的女人都被你糟蹋啦?”
正德帝怒道:“她不是甚麼洗衣娘!若朕活著,定當封她為大明皇後!”
竹葉上人早聽說過這段奇事,假裝驚奇道:“梧桐子,你當真不知曉?王浣衣乃是個占山為王的道士之妻,那道士被正德帝殺了,婆娘也順帶著接手罷了!”
青瓶中頓時傳出一陣前仰後合的笑聲!
正德帝怒吼一聲:“她不是誰的婆娘!她乃是朕的真愛!朕這一生獨愛她一人!”
青瓶子裏漸漸安靜了下來。
天飽聽正德帝吼出了“真愛”二字,覺得十分稀罕,問道:
“皇帝,何為真愛?那你窮盡天下搜羅到豹房的那千嬌百媚,都是‘假愛’不成?”
正德帝語帶悲痛:“之前朕不懂情感,隻知縱欲,貪圖一時快活,唯有王浣衣,才讓朕明白何為真愛!”
最糊塗大師居然忍不住也插嘴了:“阿彌陀佛,聖上天良發現迷途知返乃是福氣。不過老衲記得你上次好似說過你的真愛是劉美人,怎個今日又變成王浣衣了?”
青瓶子內爆出一陣更劇烈的笑聲!
梧桐子直捂著肚子喊道:
“哇哈哈,原以為高僧不聽妄語,沒料到最糊塗大師也是個有心人!”
瓶中眾人跟著一塊笑個沒完沒了。
正德帝對譏笑置若罔聞,幽幽歎道:“朕這兩日才想明白,真愛確是王浣衣無誤!天飽,朕隻求你一事,托你去紫禁城把她擄到噬山!我看你噬神門下人人歡樂,遠遠勝過她在紫禁城為我苟且偷生!你可願為朕完成遺願?”
天飽原本也在偷笑,聽得正德帝臨終托付,沉吟了片刻道:
“好,我答應你!一年之內,我噬神門下定會派人將王浣衣從紫禁城接到噬山!”
正德帝叫起來:“一年?太久!李公公那些混球會把她活生生虐死!一月,行麼?天飽,算朕求你!你若在月內把王浣衣接到噬山,朕立刻就告訴你大明各州府和邊防的防衛部署!”
天飽驚問:“甚麼?大明各州府和邊防的防衛部署?”
正德帝冷笑道:“你和門下眾人搖旗呐喊震天動地,不就是想稱王稱霸、也當個九五至尊嗎?”
天飽心中一驚,暗想這鬼皇帝耳朵真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