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女士沒想到,我會突然要五十萬,一臉茫然的看著我,連連搖頭說不可能的啊,對於這種純奸商的做法,我是很不認同的,可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隻不過是個站店的。
胡女士說:“那人說隻要一萬就可以了,怎麼可能要五十萬?”
看她的樣子,我很慚愧,站在店裏的角度,我不能讓她沒給錢將壽衣拿走,但站在我個人的角度,我勸她別要這壽衣了,那地方買不到壽衣?
胡女士搖頭說不行啊,若是別地能買到,又何必要來到這裏?我說既然如此,那我也沒辦法了,她隻能在這裏等了,等老楊回來,或許老楊見到她可憐的模樣,會給打個折扣。
她在這裏,我也沒辦法去睡覺,隻好陪著她坐著,胡女士問我:“你小小年紀,怎麼會來到這裏?”
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從未好好的跟人聊過自己的事,我心裏也滿是委屈,本來我沒打算跟胡女士說什麼,可她問起來,我心裏的委屈有些收不住了,將自己的事一股腦子說出來,我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明白,反正我一頓傾訴,心裏舒服多了。
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胡女士聽說我是媒公,她突然跪在我麵前,這可把我嚇到了,我趕緊將她扶起來,問她怎麼回事?
胡女士這才娓娓道來,想她也是苦命之人,本有個幸福家庭,丈夫是個卡車司機,兩人有個可愛的兒子,可誰想到兒子因為意外離世,他們夫妻陷入無盡的痛苦中,丈夫變得性情暴躁,終日飲酒,終於在一次礦山拉煤時,車毀人亡。
她一個人孤獨的活在這個世上,摯愛之人離世的陰霾始終籠罩著她,她自知這輩子是走不出來了,她選擇了自殺,但最終被一個男人救起來,男人給了她一張請帖,讓他在臘月二十那天,午夜時分,將請柬燒了,夢中自有人會帶她到結界街市,在那裏的壽衣店,以皮肉代價,換取壽衣兩件,穿上壽衣,就可以與丈夫再續前緣。
這事聽得到像是個淒美的願望,這個世上,人已死怎麼會有再續前緣的機會?就算魂魄尚存又如何?終究人鬼殊途啊,比如我與藍澄這樣。
可胡女士不信,她說那個救她的男人說了,隻要有了壽衣,她就能找到她離世的丈夫,隻要有媒公為他們主持婚禮,他們就能長相廝守。
我聽著也不知說什麼好,若是真可以成人之美,我作為媒公,我自然願意出手相助的,胡女士聽著連忙感激下跪。
這時,外麵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先別急著跪,你那點破事怎麼不全部說出來呢?”
老楊回來了,他走進屋,將兩件壽衣丟在胡女士麵前,他真的做好了兩件壽衣,老楊說話有些損,我讓他別這麼說話,老楊伸手推了一下我的腦門。
“豬腦子,什麼話都信?”老楊說道。
難道胡女士騙我?她騙我的目的是什麼?老楊說讓我好傻不拉幾的給她主持冥婚啊,老楊說這種賤貨騙人不打草稿的。
我讓老楊說話留點口德,看他平時說話,之乎者也的,也不像粗俗的人,老楊笑道,對於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就算是孔聖人來,也可以飆幾句髒話。
老楊這邊的禮是講不通了,我讓胡女士反駁他,他能說髒話,你也能說,可胡女士卻一直低頭不語。
最後她跪在老楊麵前說道:“恩公,你救我性命,給我請柬,現在為何又這麼痛擊我?”
原來救胡女士的人是老楊?這個楊騙子,就想賺人錢,不對是皮肉,老楊不以為然,背著手,不再看胡女士。
“你可知道,我為何有做了兩套壽衣?”老楊問道。
胡女士搖頭,老楊又說:“因為那個火海中的人也要啊。”
胡女士不再說話,而是輕聲的哭了起來,老楊伸手將胡女士懷中的那件壽衣奪過來,胡女士看著壽衣依依不舍。
老楊將三件壽衣一起丟給我,讓我掛起來,之後對胡女士說:“走吧,我有眼不識人心,壽衣店從今天開始,閉門不見客,若是有客訪,除非無眼人。”
胡女士也很識趣,聽著老楊的逐客令,慢慢的走了出去,消失在風雪中,我第一次看見胡女士離去的背影,我有些難過。
我問老楊為什麼要這樣?當初她自殺,你又要救她,救她又給她設計了這麼一出,你這不是逼人死,這是折磨人死啊。
老楊平靜的坐在桌前,我也坐了下來,我越來越搞不清楚,我們究竟在做什麼?我身在此處的意義又是什麼?我不想再跟老楊辯駁,我站起來去房間,將藍澄的肉身背了起來,我不想再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