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鬱氣沉沉,盡管幾天前還是太後壽辰,可是如今卻沒有一個人歡喜的起來,紛紛在自家燒了紙,掛起了白綾。
池陽國此舉,算是失了大半民心,其他國家也是搖首感歎。
沈朝,聞名天下的男人,竟然就這麼死了。
遠在四國邊境的天山,一身玉錦的男人執起一棋,緩緩的落在墨色棋盤上,腰上的琉璃墜突然碎裂,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終是……罷了。”
歎息聲緩緩消散在空氣中,周圍雪色一片,漫天雪海層層疊疊,崖上的疏花惆葉,泉內的白色雪蓮,搖搖落落,那傳說中的瑤池仙境,也不過如此吧。
沈攸寧下了馬車,拿了錢給車夫,看了看麵前的巍峨雪山,轉身看著來時的方向,眼神悲切。
小臉凍的通紅,卻是無知無感一樣,轉了轉並沒有發現上山的路,隻能塞了兩口冷饅頭,填補一下肚子。
呼出的冷氣在鼻邊變成了一團嵐煙,氤氳著她的眉眼看不真切,眼神平靜的吞吐著。
良久,終是沒忍住哭出聲來,小小的身體顫抖的抱緊了自己。
“哭有什麼用?”
冷漠的男聲響起,沈攸寧抬頭,看到麵前的男人一愣,身如玉樹,皮膚就像昆侖山裏潔白的蓮花,眸子像是天山之巔神聖的池水,這世間竟然有這麼幹淨的人。
是了,他一定是璿璣。
“釵子給我。”
沈攸寧拿出放在懷裏的雪白釵子,恭敬的給了對方。
“把眼淚擦幹,跪下吧,對著來時的路磕個頭,和你的爹娘道別,以後便是我璿璣的弟子了。”
“是。”
沈攸寧抬起袖子,胡亂的擦了擦眼睛,粗糙的布料硌的皮膚生疼,卻是沒有皺一下眉,“撲騰”一下便跪了下去。
“爹,娘,大哥,攸寧有愧,他日若學成歸來,定當為你們洗刷冤屈,不讓外人再抹黑你們的名節,攸寧自當盡全力,願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攸寧。”
說完聲音哽咽,雙手交疊,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體溫融化的雪水滲進了衣服裏,冰凍著她的皮膚,可是她卻沒有顫抖一下。
起身後目光平靜,又對著璿璣拜了拜,整個人像是洗盡了鉛華一樣,坦然的讓人欣慰。
“恨嗎?”
璿璣看著麵前的小人淡淡的說道。
沈攸寧手一緊,心裏像燒起了漫天大火,把身體裏的水分通通蒸了出來,如雲墜霧的不真切。
“攸寧不想騙師父,我恨,恨的想毀了公西氏的一切。”
“恨就對了,為師允許你恨,隻是這恨得有個度,千萬別讓它成為你的心魔,若想有所大成,必得放下一切,包括你的身份。”
“從今以後,這世上沒有什麼攸寧郡主,隻有我璿璣的徒弟,沈濯,這,你可願接受?”
“攸寧記住便是。”
“好,走吧。”
璿璣抱緊小女娃,腳尖輕點,上了天山之巔,至此後誰的傳奇,誰的牽掛,便再也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