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
龍天若哭了。
沈千尋很費力的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原來一向嘻皮笑臉的龍天若,也是會哭的。
他落淚,無聲無息,她拿了帕子幫他拭,亦是無言亦無語,他流多少,她便擦多少,一直擦到他睡著。
他抱著她的腰,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這樣的姿勢太過暖昧,沈千尋十分抗拒,可她推不掉,一次兩次三次,她推開,他再度抱上來,不說一句話,不作任何解釋,隻是紅著眼睛看她,固執的將她攬在懷中,好像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到最後,沈千尋便不再推了。
不忍心再推。
從皇宮到王府,他睡了大半個時辰,也隻悲傷軟弱了半個時辰,到了湘王府,他便活過來,換了一件幹淨衣袍出門,說是要去喝花酒,馬車裏笑得猖狂放浪,再不是在皇宮時那樣顛狂的笑容。
沈千尋感歎他的恢複能力,若是讓她親手去傷害自己至親至愛的人,她決計不能像他這般輕鬆。
然而一夜過後,她方知,他還在痛,用來握劍刺向宇文軒的右手,一直僵硬顫抖,連筷子都提不起來。
“殺人居然還能留後遺症!”龍天若扯著嘴笑,“爺還是沒修煉到爐火純青,對不對?”
沈千尋掠了他一眼,不吭聲,隻拿精油幫他按摩疏通。
“你怎麼不說話?”龍天若問。
“你怎麼那麼多話?”沈千尋反問,“人在難過時,都閉緊嘴巴不吭聲,你好像正好相反。”
“龍天若是天底下最饒舌的人,怎麼可以不說話?哪怕把腦袋砍了,該扯的閑話兒,一句也不會少!”龍天若咧著嘴說笑話,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勉強多難看。
“在府裏又沒人看你的臉,何必死撐?”沈千尋低歎一聲,“這樣整日憋著悶著,會憋出精神分裂症的!”
龍天若強硬撐起的嘴角緩緩落了下來,他垂下眼斂,好半天才說:“他的傷勢,確實沒有問題嗎?”
“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這個問題嗎?”沈千尋看著他。
“我不敢問!”龍天若苦笑。
“你事前好像有感覺到龍熙帝會來這一出!”沈千尋問。
“我是他的兒子,我們父子倆可是息息相通的,他腦子裏在轉什麼念頭,我豈會不知?”龍天若滿麵嘲諷,“隻是,我知道或者不知道,結局都一樣!”
“他不是已經不再懷疑我們了嗎?為什麼又會突然來這一出?”沈千尋不解的問。
龍天若看著她,欲言又止,沈千尋輕哧:“你也學會吞吞吐吐了嗎?有話就說!”
“沒什麼。”龍天若笑笑:“有失必有得,經過這一次試探,他是徹底相信我了!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情形出現了!而且,他讓我殺自己的親人,我會百倍奉還,而現在,這種償還,已經開始了!”
“什麼意思?”沈千尋問。
“夏家的好日子,馬上快要到頭了!”龍天若輕哼,“他們將大禍臨頭!”
“夏家?”沈千尋微驚,“什麼意思?龍天錦不剛當了太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