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項東抱著野豬的殘肢斷臂樂嗬嗬進入屋子,母親也神色安祥回到裏屋。貌似很不經意的舉動給兩人開辟了一個微妙的二人世界。
葉寒扔掉煙頭,並沒有立即抽出另一根,一般人很難想象一個長期抽劣質煙草的人竟然還會保持著一口如同白貝般整齊幹淨的牙齒,他眯眼看著劉杜若,那種赤裸裸的眼神如同一頭蒼狼盯著自己的獵物,讓一向冷靜淡然的劉杜若也有些輕微的不習慣,下意識的推了推鏡框。
借著房間裏那盞唯一算得上奢侈品的節能燈,葉寒勉強能湊清楚這個女人的廬山真麵目,那是一張精美到讓人忘記感歎的臉蛋,白皙,幹淨,精致到毫無挑剔的五官,像一幅婉約細膩的南方山水畫,如果更具體一點則好比是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漓江,美感朦朧,氣質淡然,然而卻又很矛盾的鑲嵌著一種暗香浮動的嫵媚,勾引不夠張牙舞爪,卻依然讓人欲罷不能。尤其是嘴唇,兩片水嫩精致的唇瓣就像是兩片晶瑩剔透的水蜜桃,很誘人。葉寒哪裏見過這麼一個天然尤物,單是氣質就把高中那個有點姿色就不可一世的校花甩到了十萬八千裏。如果再添上這張氣質妖嬈的錦繡臉蛋,已經讓這個沒見過大世麵的農村犢子陶醉的無以複加。
一眼,萬年。
盯著女人看了十秒鍾,葉寒驚恐的發現自己還算不錯的定力竟然被一點一點蠶食,最後近乎全麵潰敗,他忍不住拿出一根煙掩飾自己的慌張。如果說剛剛那個骨子裏騷媚的女人是冷盤和熱炒的結合,那麼眼前的細膩女人則是一頓不溫不火的燉湯,溫水煮青蛙,不會把你燙死,而是活活煮死。
腦袋精明到一定境界的女人一眼瞧出了葉寒的窘態,不過卻沒有在上麵做文章,口氣平靜道:“鄭家溝的確是鎮子裏一塊被遺棄的寶地,雖然窮苦,卻能孕育出這麼多猛人。先是一箭射死一頭野豬的你,然後就是那個身材體格強壯到讓我膽顫的男人,如果我現在想要向你們指點一條明路,你們意下如何?”
葉寒狠狠吸了口煙,道:“說了,沒錢。”
“錢不是問題,隻要你們願意跟著我到大城市混,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女人捋了捋額前的一縷青絲,風情萬種。
“我不需要別人的施舍。”葉寒皺了皺眉,出奇的沒有把視線放在女人精致動人的小臉上。或許在這個農村長大的犢子心裏,那僅存的一點點尊嚴比欣賞一個水靈靈的漂亮美女更加值錢。
“這不是施舍,我不是慈善家,向來不會無緣無故拋灑自己的同情心,覺得那樣除了會助長一部分人好吃懶做的性子之外,根本沒什麼用處。中國其實沒什麼窮富人的定義,隻有願意打拚和坐以待斃的區別。”女人深深看了眼表情倔強的葉寒,這個隻要紮根在底層就絕對不會有人發掘出來的小人物,從始至終都有一種不願意低頭的掙紮感覺,她繼續道:“我希望你們兩個都去參軍,隻要你們同意,我會把你們二人送到南京軍區,在那裏你們會接受最好的訓練。你放心,我不是圖你什麼。隻是不想看到兩個有優秀潛質的人才就這麼磨滅在小山溝中而已。”
葉寒陷入深思,中指和食指夾著香煙,嫋嫋升騰的繚繞煙霧把他那張算不得俊俏的臉龐氤氳的如同一個沉思者,久久不語。劉杜若也不著急,她從一開始就在葉寒腦子裏定格了一個定力很好的角色,永遠處變不驚,那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臉蛋不急不躁,讓人很難參透這個女人內心的真實想法。借著葉寒沉默的空檔,女孩留意到在通透的房間正中牆壁上懸掛著一張老舊的泛黃照片,擺放端正,一塵不染。照片上的圖案很模糊,從輪廓看很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我不去。你可以帶葉項東走。”葉寒突然狠狠掐滅煙頭,做出了一個思考許久的決定。
劉杜若微微挑了挑漂亮的眉毛,還是沒有太大的詫異表情,轉過頭看了一眼在裏屋煲湯的那個女人,昏暗的燈光之下那個瘦小的身影略微佝僂,她吐氣如蘭,輕聲道:“是因為你媽?”
葉寒點了點頭。看著劉杜若那線條分明的俏麗臉蛋欲言又止,女人皺了皺眉,不喜歡吞吐遲疑的她直截了當道:“有什麼話,直說。”
“我媽不習慣大城市生活,雖然口口聲聲催我有點出息,到大城市去闖一闖。可是她始終不願意離開這裏。或許是落葉歸根思想濃重,也可能是受我家那個老頭子封建思想的毒害,總之她不離開,我就不能走。葉項東,也就是那個愣頭愣腦的大個子,別看長得傻裏傻氣,不過那天那頭兩百斤的野豬如果換成他,單單一拳頭下去就能活活砸死,相比起來,他去當兵的作用更大一點。我就是個注定沒出息的刁民,會拉弓射幾箭不算什麼本事。以前二十年沒心沒肺的我給媽添了不少麻煩,而且論輩分也是我留下來盡孝道。”葉寒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