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葉寒這麼一個高中三年從不翻閱課本的庸碌青年而言,考不上任何一所大學絕對是所有人意料中事。當這個看英文如同看天書的家夥焦頭爛額的從最後一張白紙黑字的卷子中脫離出來之後,頓時便如獲大赦般落荒而逃,回到老家立即用土製弓箭射了兩三隻飛禽當做慶賀,吃的不亦樂乎。
十幾天後成績下來,一個赤裸的零蛋在他眼中活蹦亂跳。起初還摸不著頭腦的葉寒想了足足五分鍾才憶起當時的情況,沒心沒肺的他隻把名字寫在了那張沒有意義的卷子上,塗了密密麻麻小點的答題卡卻成了空頭支票。最後兩者一折合,便成就了現在的輝煌戰績。葉寒頓時破口大罵,但是對教育部領導名字近乎空白的他實在找不到任何詳細的咒罵對象,無奈之下隻得用某某代替,好來好歹的發泄了一通怨氣。
其實一個人二十五歲之前考不上大學,這在殘破程度堪比中國舊社會的鄭家溝而言並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隻是對數理化領悟能力頗高的葉寒卻完完全全是被零分英語殘酷迫害,最後僅以一分之差與那所中意的大學擦肩而過。這讓他捶胸頓足了幾分鍾之後便拋之腦後。沒心沒肺的人活的比什麼都開心。雖然母親苦口婆心建議他回去複讀一年,對英語稍微操點心肯定能揚眉吐氣的走入大學學門。隻是葉寒拒絕了,甚至連那個為了他早早輟學的哥哥勸說都完全無效。
最後葉寒以自己的毅力持久而獲勝,母親隻是淡淡的歎了口氣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麼,熟悉兒子性子的她知道這小子從小認定事情就強得像頭牛,寧撞死都不願回頭。雖然其中有兩三次葉寒竟然撞出了奇跡,不過這次肯定不適用。對於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村莊而言,沒有任何背景任何關係想要進大學?窗戶都找不到。
在人心向背的鄭家溝,雖然盛產刁民,卻以團結二字為本。當然這種團結隻針對內姓人。外姓人葉寒自然不受待見,和他同樣土生土長的哥哥葉項東兩人一起被鄭家溝排斥,隻不過野生的狼狗打不死,生命力頑強的二人野慣了,哪怕一連在蛇蠍遍布的山頭過三天三夜都能大難不死,最後回到家還能帶幾隻讓村裏人眼紅的稀奇白狐狸,實在讓人無解的很。
兄弟二人在村子橫行無忌,有時候還能帶動一些無知少年跟著瘋。雖然那些可憐的小家夥免不了回家被父母大罵一通,第二天起來照樣死性不改的來找葉寒取經。這個時候葉項東便會樂嗬嗬守在一遍看著葉寒對那些思想純潔的小子宣傳一些十八禁的黃色糟粕,從不阻擋。
葉項東接近兩米的魁梧身高,一身彪悍無匹的塊頭,如果站在人群中絕對會顯得鶴立雞群,也正是這個原因,鄭家溝那些人隻能怒目相向卻不敢出言阻止,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被葉寒那兔崽子徹底侵犯。
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年,沒啥大長進的葉寒倒是養成了早起的好習慣,四五點準時起床去山溝裏抓野味。村子裏有雜貨鋪,也有城市裏引進的真空肉食。但是葉寒從不買,他隻喜歡吃那種沒有經過處理的新鮮血肉,營養成分高而且能給操勞幾十年的母親補補身子。從小一進山就呆數個小時的葉寒練就了一手準星極高的箭術,一般不超兩箭就能射下樹頭的鳥窩。
他摸著用牛角打製成的土弓,順著熟悉的小路進入深沉厚重的大山之中。
南方夏天濕氣重,綁著小腿的褲腳已經濕透,葉寒今天的手氣很不好,一路下來連根鳥毛都沒見著。鬱悶之下不由想起個頭魁梧如猛虎的葉項東,今天因為去鎮上給母親買藥沒有一起進山,隻要這個氣勢如虹的大塊頭扛著那張器宇軒昂的弓箭進山,往往出手就是兩三頭野豬,那爆炸性的蠻橫箭氣就連箭術同樣不俗的葉寒都覺得瞠目結舌。
兄弟二人一張一弛,就是兩個天生的神射手,隻可惜被埋沒在這個注定沒多少人光顧的小山溝,一輩子都未必會碰到能相中千裏馬的伯樂,最終碌碌無為一輩子。想到這裏葉寒不由自主歎了口氣,不是那種悲春感秋的矯揉造作,也不是對自己差一分就能讀大學改變命運的感歎,而是打不到一隻像樣獵物的無奈和自嘲。
然而就在他垂頭喪氣準備打道回府之時,正前方的草叢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低響,乍一聽像是野豬嘴拱地的瑣碎聲音。本來士氣低落的葉寒頓時如同吃了春藥般精神抖擻,將背後的牛角大弓小心翼翼取下,緩緩抽出一根製作簡陋的鐵頭長箭,撥開草叢,正欲瞄準野豬,卻在眼球微微一縮之後急忙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