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七月伏旱,自古便有。隻是今年的時間格外地長。

田裏的枯黃的莊稼歪歪斜斜地互相倚靠著,田邊的小渠裏一絲水也沒有,隻剩下一條條幹裂的痕跡,像是渴極了的人再向天空索要著水。小池塘裏水已經快要見底了,魚蝦都擠在水位略深的小凹槽處,一動不動,生怕一遊動這最後的一點水也消逝了。

已經一月不曾下雨了,炎熱帶走了田間的生機勃勃。偶爾有農夫們在田邊相遇,除了長久地歎息什麼也沒有留下。

又過了一月,依然不見星點雨滴,小池塘的水徹底幹了,成片成片魚蝦的屍體散發著臭味。田裏的莊稼已變成了幹草,原本柔軟的土地變得堅硬,絲絲裂縫愈來愈大,足以塞下一個孩子的拳頭。往日幹勁十足的莊稼漢們一個個緊皺著眉頭,裹著有些酸臭的衣服在草棚下等著領粥

“這唐莊主真是大善人呐,俺們家的存糧就幾石,早就見底了,要不是唐莊主開倉救災,俺們家七口人都餓死了”

“是啊,唐莊主真是心善喔,這幾百口人他都救濟著呢”

“他家那麼有錢,給我們吃一點米又怎麼了,反正又吃不窮,而且吃的還是糙米”

“毛狗子你要是嫌不好吃那就別吃啊,再說你咋不給俺們給些糙米吃”

“……”

“粥來了!”

嘭地一聲鑼響似一道驚雷,所有的人們都拿著碗擁了過來,婦女老人孩子站在前麵先領粥,壯實些的漢子則站在了後麵。

等給莊稼漢們發粥的時候,粥已經快沒有了,這一碗粥對於需要成年男子來說根本吃不飽,隻是不被餓死罷了

“什麼!隻有這麼一點粥,連半飽都吃不了哇”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聲音的主人

“大哥再給盛一點吧,拜托了”

黑衣服的家丁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往邊上一撥“給你在盛一點別人就沒有了,下一個過來”

沒有得償所願的莊稼漢氣呼呼地走到了一旁的稻草堆坐著

“哼吃個粥不都讓老子吃飽,真他娘的小氣,到時候小心生了個孩子都丟了”

“毛狗子你太不識好歹了吧,唐莊主好心給你施粥,你還這樣咒人家,真是缺德啊”

“關你啥子事,吃你的粥吧,滾滾滾,別礙著老子的眼”

青龍鎮的百姓在唐家莊的幫助下艱難度日。

大約是老天爺也看不下這場災難了,八月底,這場遲到的大雨終於來了。

這場秋雨下了足足三天三夜,小池塘裏的水又滿了,田裏的土地又變得柔軟了,人們的臉上終於又出現了笑容。雖然上一季的東西都收不回來了,但是有水就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