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而天君峰上的雪似乎比殘陽更冰冷、也更無情。大雪一直漫到山峰的盡頭,一個人迎著最後一絲殘陽,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因為天地太無情,因為他太冷。
山蒙族人的屍體幾乎鋪滿了整個山峰,所以他的眼中除了哀傷之外還透著一絲無奈,灰燼般的無奈。
怎麼會無奈?站在他麵前的七人就是殺人凶手,而他的掌中有刀,那的確是一柄好刀,長六尺八寸,刀身古樸,在這柄刀下的喪魂絕對不下七十人,有刀在,他就還有複仇的勇氣,有勇氣就會有選擇,選擇生或死,但是此時此刻山蒙既不能選擇生更不能選擇死,因為他一定要將一樣東西親手送到妖皇手中。
山蒙的眼中露出了疲倦:“翻過天君峰就是萬妖萬獸穀,你們應該知道不是妖穀的朋友絕對不會活著離開那裏,而你們隻要放過我,萬妖萬獸穀就會答應你們一個條件”,山蒙故意把生意壓得很低,以顯得冷靜而底氣十足。
“什麼樣的條件都可以?”黑衣人麵帶誇張的問道。
山蒙冷笑,一個來自萬獸萬妖穀的承諾,已經足以打動很多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看來這次也不例外。
紅衣人忽然開口道:“我們可以放你走”。
山蒙的眼中忽然又有了光彩,畢竟一人能選擇活著的時候絕不會選擇死,可是他的眼睛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你們當然不會白白放我走”。
山蒙看不到紅衣人的表情,因為他已經被一雙眼睛快勾掉了魂,那雙眼睛太執著、太熾熱就仿佛來自地獄。
“我們隻要那樣東西!”
山蒙驚叫道“什麼東西?”,手卻不自覺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間,
“果然在你身上!”
話音未落黑衣人的奪命一劍已出,出手狠辣而準確,森森劍光映射在山蒙的臉上,倒映出的是對生死的冷漠。
然而山蒙並沒有死,倒在他懷裏的是族裏最小的孩子,那孩子為了救他而選擇結束自己,孩子不正是代表著希望嗎,那些陪同了他百年的族人,這百年間是怎樣的困苦與堅持才能化出人形,他們彼此扶持、親密無間,而他們的犧牲竟然被自己的愚蠢變得毫無價值,現在就連族裏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山蒙隻覺得一股無名的火焰在體內奔騰,這股火焰熾熱而危險,麵對強大的對手,一旦失去了冷靜,等待他的隻有死亡,但是死又有什麼呢?他恨這七個殺人凶手,他恨人類的世界,他更恨自己的無能,痛苦的情緒竟像翻騰的浪潮一波波湧來,使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淚水。
“好、好、好”那黑衣人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山蒙的眼裏的疲倦更深“什麼好?”
黑衣人眼裏的傲慢已消散,“妖出情淚我當然要祝賀你,成為族裏的妖使!妖使已能和人類的融絡層高手一較高下”。
山蒙的目光慢慢冰冷,人的目光一旦變得冰冷,就一定下定了決心,妖也一樣。
山蒙冷冷道:“你們可知妖修百年方可化人”。
黑衣人冷笑。
“你們可知這百年間要經曆七七四十九劫,每一劫都是死劫!”,黑衣人笑得更加陰沉。
山蒙放下了懷中的孩子:“我們修煉百年經曆無數生死才有資格和你們一樣,而你們隻是揮揮手就斷去了他們百年的修為”。
黑衣人揮手打斷道:“現在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我們已知道,萬妖萬獸穀派出的那隻精銳隻不過是偽裝,真正的東西卻在你這隻最不可能的隊伍中”。
山蒙狂笑手上的刀卻已揮出,一招簡單的開山勢當空劈下,這一刀沒有任何的變化和後招,黑衣人輕笑,因為這一刀已被他看穿,這一刀的力量他完全有能力擋住,他甚至還想出了三、四招變化來反攻。
可是那一刀卻在黑衣人的頭頂上忽然加速,一股無匹的刀氣劈開了漫天的飛雪,黑衣人的鮮血也如這漫天的飛雪般灑落,他想不到為什麼沒有絲毫後招的那一刀會忽然加速,也許正是因為那一刀沒有變化和後招,才帶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無情的他不會想到,和他一樣無情的妖竟能劈出如此有情的一刀。
山蒙冷冷道:“人無情根本不配為人”。
黑衣人看看了倒下的同伴,竟沒有一絲悲傷,反而露出貪婪之色,一人驚叫道:“想不到那東西竟然能有如此的能力!”
紅衣人卻麵色凝重,探手攔住蠢蠢欲動的同伴:“難道你們看不出那一刀已有靈氣!”
“妖氣化靈!”五人同顯出凝重之色。
風冷淒淒,卷起千堆雪,紅衣人卻像標槍一般紮在山上,一步也未曾動搖,他靜靜的看著山蒙“你叫山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