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澤兩百一十二年,秋末冬初。
整整七天七夜,夜未央不眠不休,帶著渾身的傷痕長途跋涉,出了雲沐山也不曾歇息,跨過國界,朝著玥澤京城的方向而去。外麵的世界不比雲沐山的四季如春,早已是冬季。她本就瘦弱的身子日漸消瘦,單薄的破爛單衣更是避不了風寒。清璃提醒了好幾次,夜未央也置若罔聞,餓的他前胸貼後背,寒風瑟瑟冷得要命,若不是有內功護體,怕是早就餓死,凍死了好幾個來回了。夜未央沒有處理的傷口在第二天已經開始發炎流膿,如今愈有潰爛之勢。夜未央自己不心疼,清璃看著都快哭了。
“小主!”清璃真的看不下去了,擋在夜未央麵前,臉都皺成了苦瓜。
“身上帶銀子了麼?”
“沒有…”
“那你有什麼?”
“隻清璃一人。”
“那還廢什麼話!”夜未央氣死了,堂堂雲沐閣小主,擁有無數暗衛,在玥澤各處都有據點,這是夜未央這個身體的娘親給她留下的,身邊的人卻沒有錢!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沒有銀子!命苦!而她也不知如何傳召其他暗衛!更不能問清璃,否則豈不是暴露了自己不是本尊?
第七日子時,夜未央終於在玥澤國大將軍府止步,漫長的長途跋涉,令她早已疲憊的睜不開眼,抬手的力氣也沒有,剛想敲門便直直倒了下去。清璃見狀立刻顯了身形敲了敲門,聽聞院內傳來蒼老卻有力的詢問聲,又隱了下去。
“哎呀,姑娘!你這是…”大管家看著門口血肉模糊的人,驚訝不已。隨即叫人吩咐道:“快!你們幾個快扶她進去!我去稟告夫人!”
丫鬟們利索的將夜未央臉上的血汙擦幹淨,衣服由於長時間未換已經和傷口粘連在一起,血與肉與衣,連成一片,觸目驚心,當她們正束手無策的看著這滿身的傷痕不知如何是好時,付凝霜也聞訊趕了過來,剛看到夜未央清晰的麵容,便直直甩開攙扶自己的丫鬟,奔了過去,跪倒在床前。
這一夜,將軍府燈火輝煌,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徹夜未眠。
開國皇帝在世時,曾賜先祖將軍為君姓,與皇帝同姓,長子稱為世子,必須進宮為將。而嫡女為郡主,地位尊貴,並不次於親王府郡主,這曾經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前廳,男人身著明黃色長袍,龍紋圖樣的刺繡顯示了他九五之尊的地位。身旁立著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黑色長發被一根金絲帶鬆鬆挽起,手持一把黑紙扇,扇麵青黑色無花樣,象牙製的扇骨刻有鑲金龍紋。鳳目狹長而深邃,確是人麵桃花,風流無敵。
地上悉數跪了幾十名大臣,並未穿朝服,可想是半夜接了何等的急招進的宮,連禮節也顧不得了。但無論年輕的,還是歲數大的皆是滿臉驚恐。
“怎麼?個個都說無藥可醫了麼!朕養著你們不是讓你們在關鍵時刻如此無用的!”皇帝也不過四十左右的年紀,鬢角卻是有了絲絲白發,看來皇帝這位置也不是那麼好坐的。“朕看你們才是無藥可醫,回天乏術!留你們要何用處!”
“皇上息怒!”其中一位老者顫顫巍巍的說,他是皇宮裏資曆最高的禦醫:“皇上,郡主她…數天前便受了致命的內傷,筋脈俱斷,外傷更是無數,且多日未進食,堅持到今日已然是奇跡了!如今還留著一口氣,命懸一線,就看郡主她願不願意活下去了。”說完,他將頭低的更沉了。
“什麼叫願不願意?不願意也給朕弄活了!”說罷,一掌打在案幾上,案幾不堪重擊,碎了一地。
“臣等罪該萬死!”又是一陣跪拜聲。
一位年紀尚輕的禦醫突然輕聲開口:“皇上!”
“說!”
周圍的禦醫們一陣抽氣,年紀尚老的禦醫都不敢輕易開口說辭,更何況此等新進之人。
“郡主她身體不堪重負,雖然已經包紮好了傷口,落下肌膚上的疤痕暫且不說。因筋脈俱斷,內功也怕是會盡失。五髒六腑更是受了嚴重的損傷。”他頓了頓,“卑臣和諸位有資曆的老前輩都隻探到郡主一絲絲微弱的脈息,若是熬過今晚,恐怕也會躺一輩子,若是熬不過…”年輕的禦醫沒有說完,頓了頓又開口道:“恐怕隻有祁寒山的蘭若大師方可試上一試。”說完也不等皇帝開口,默默地跪到了一旁。
靜默了好久,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動不敢動。這蘭若大師三年下山一次,卻隻醫一人,雖為出家人,診金卻高得離奇,就算有人拿得出也要看他願不願意了,上一次出山正好是三年前,如果可以請得,當然是極好的。